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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翅翻飞（第2页）

李湛的心，微微一动。

两日的时光，倏忽而逝。

黄昏再次降临，李湛知道，他必须回宫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到书案前。

鱼阅微抬起头，看向他。

“朕……该回去了。”他声音有些干涩。

“嗯。”她应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书卷上，仿佛他的去留，并无不同。

李湛心中掠过一丝微涩，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他没有再说什么“下次再来”的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这两日的情景，牢牢刻印在心底。

然后，他转身，走出了暖阁。

下楼，上马，回宫。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回头。

他知道，这两日的宁静，是他强行从命运手中偷来的喘息。而接下来，他必须回到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去继续那场更为残酷的博弈。

只是这一次，他的心中，似乎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一点来自于那方暖阁、那本未曾翻阅的手札、那两日虚幻却真实的日常的……微光。

而这微光，或许能支撑他，在接下来的血雨腥风中，走得更远一些。

鱼阅微听着楼下的马蹄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

她走到窗边，望着空荡荡的巷口，目光悠远。

许久，她回到书案前，打开了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了那本《变法刍议》。

提笔，蘸墨，在新的页面上，她写下了一行字：

“骤雨歇时，蛛网犹存。当思其韧，而非念其危。”

笔尖停顿，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李湛开始了一种近乎自虐的“积攒”。

变法之事如同在泥沼中行舟，每进一步都需耗费巨大心力。朝堂上的唇枪舌剑，暗地里的阴谋诡计，各方势力的拉扯权衡，几乎耗尽了他所有气神。他不再满足于那固定每三日一晚的、如同饮鸩止渴般的短暂相处。他渴望更长久的、像上次那样近乎“日常”的宁静。

于是，他给自己定下了规矩。忍过半月不去，便可兑换三日的相处。若能忍过一月，便是五日。他将这视为对自己勤勉政事、克制欲望的奖赏，也是支撑他在那冰冷皇座上坚持下去的、一个甜美的诱饵。

这法子近乎幼稚，却意外地有效。当他被繁重的政务压得喘不过气，当他在与门阀的周旋中感到身心俱疲，他便会想起那个暖阁，想起那两日偷来的浮生，然后咬紧牙关，将那份蚀骨的思念与渴望，强行压入心底，转化为更凌厉、更缜密的政事处理。

高内侍隐约察觉到了陛下的变化。陛下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默，也更加……有耐心。那种耐心，并非温和，而是一种如同狩猎般的、冷静到极致的蛰伏。他不再轻易动怒，却也更难揣测。

而宝月楼那边，鱼阅微对于他这种“兑换”的方式，竟也默许了。他半月不来，她便有半月清净。他来时，带着一身风尘与疲惫，以及更多、更深入的朝局信息，她也依旧听着，偶尔，会在那本《变法刍议》上，添上几笔自己的思索。

她的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理和这相对平静的时日里，渐渐好了起来。腕间的疤痕虽依旧明显，但已不再影响日常活动。只是那曾经灵活无比、能奏出天籁之音的右手，终究是留下了永久的瑕疵，再难恢复往日的巅峰水准。

闲来无事时，她开始重新琢磨琵琶。并非为了取悦谁，更像是一种……与过去自己的对话，一种对残损生命的确认。她翻出那些李湛带来的、夹杂在文书中的失传古谱，用左手辅助，尝试着弹出一些简单的旋律。音色难免滞涩，指法也显笨拙，但那叮咚之声，却给这沉寂的暖阁，增添了几分生气。

这日，宝月楼的孙十三娘战战兢兢地捧着一个精致的请柬和一小匣金饼，来到了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