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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尘寰（第3页）

“喏，四郎，赶紧的，趁热吃！还是老味道！”

李湛接过那滚烫的油纸包，指尖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他小心翼翼地将饼抱在怀里。他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塞到老王头手里：

“有劳王叔。”

“哎呀，这如何使得！几个饼而已…你和你家那小鱼还是小鸟儿妹妹来着？嗐！吃得高兴就行。”

老王头推拒着。

“是小鱼妹妹。”

“诶对对对。”

“拿着。”

李湛语气不容置疑，不再多言，转身便大步出了铺子，翻身上马。高内侍连忙跟上。

夜色中，两骑再次踏着清冷的月光，向着宝月楼的方向疾驰而去。李湛将那个滚烫的、散发着诱人焦香的油纸包紧紧护在怀中，仿佛要留住那最后一点人间烟火的热度。

他走至书案前，将油纸包小心打开，里面是几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金黄油亮的胡麻饼，焦香混合着芝麻的香气瞬间在暖阁内弥漫开来。

“西市老王家铺子的，刚出炉，我盯着他现烤的。”

他将饼推到她面前，眼神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亮光，像是献宝的孩子。

“你从前…不是最爱他家的饼？说他家火候掌握得最好，芝麻也舍得放。”

鱼阅微看着那熟悉的、边缘微焦的胡麻饼，怔住了。

很多年前，在她还是鱼家小姐的时候，确实极爱西市这家铺子的胡麻饼。他那时还是四皇子，经常会偷偷买了，细心用油纸包好，藏在袖中带去给她。那时，饼总是热的，带着市井的烟火气，而少年眼中的光，比饼更暖，足以熨贴她那个清冷的午后。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口腹之欲早已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甚至，在漫长而绝望的岁月里，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简单而纯粹的喜好。

见她不动，李湛有些急切地拿起一块，递到她嘴边：

“尝尝，看味道变了没有？”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眼神灼灼，充满了期待，那沾了些许油渍的手指，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真实。

鱼阅微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卑微的期盼，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极轻地咬了一小口。

饼皮酥脆，内里柔软，胡麻香气浓郁，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

“怎么样？好不好吃？老王头的手艺没丢吧？”

李湛紧紧盯着她的表情，连声追问，语气里带着一种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琐碎而真切的急切。

鱼阅微慢慢咀嚼着，没有看他，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嗯。”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李湛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褒奖，眼底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彩，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笑意直达眼底。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他喃喃着，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无比满足。他将油纸包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还有很多，你多吃点。”

他自己也拿起一块，大口吃了起来，腮帮微微鼓起，仿佛这是什么无上的美味，举止间竟带了几分少年时的率真。

暖阁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咀嚼声。

李湛一边吃，一边看着她，又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老王头居然还认得我，隔着这么多年，一眼就认出来了，说我和……小妹妹好久没去了……”

“他说他孙子都会跑着打酱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