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很多钱!这样就可以买很多很多樱桃煎了!”
彩云年纪还小,说出的话带着些稚气。若换成旁人,早就向主子讨要金山银山了。她倒好,只是要一些樱桃煎,要知道哪怕每日都吃樱桃煎也花不了几个钱。
但陈绿卿偏偏就是喜欢彩云的这份天真。在她小的时候,也曾如彩云一般,扎着发髻和阿兄一起放纸鸢。
彼时,卢夫人就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笑着看他们嬉戏,与她同在亭子里的还有陈府的私塾先生。
那是个颇有些名望的老先生,蓄着长长的胡子,为人有些严厉与古板,但课着实讲得不错。陈绿卿最喜欢听他讲前朝皇帝与大臣斗智斗勇的故事。
但老先生今日出现却不是来上课,而是来和卢夫人汇报教学发现的。
“大小姐很聪明,可以说老夫教书育人四十载,她是最有慧根也最努力的那个。如若她是男子,将来定能封侯拜相,建功立业,但……”
那夫子颇为为难的看着卢夫人,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亭内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两个小小的脑袋从一旁探出来。
这俩孩子见先生满面愁容,还以为是自己功课不达标让先生挨了母亲责罚,急急忙忙跑来,躲在亭子旁偷听两人的谈话。
谁承想听到了这样一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
“阿兄阿兄,先生是不是在夸我啊,他还说我若是参加科举定能有所作为呢!”
被叫阿兄的那个孩子虽也没听太懂母亲和先生的话,但先生跟他提过,科举只有男子才能参加。但看着自家妹妹乐呵呵的样子,这话他着实说不出口。
见亭内的谈话与功课无关,陈绿卿便拉着裴子野继续去放纸鸢。
纸鸢在空中时高时低的飘荡着。正如裴子野的思绪,早已飘向远方,无暇欣赏这辽阔天地见间小小的一只纸鸢。
“阿兄怎么心不在焉的?”陈绿卿朝人挥挥手,但却没得到回应。
“你在可怜我吗?身为女子便无法参加科举。”
裴子野低头,怔怔的望着这个比自己矮一截的妹妹。
“你知道这事,那怎么还……”
“身为女子有何不好?”陈绿卿转了个圈,向他展示自己的新衣服。湖蓝色的料子上绣着银色的丝线,远远望去,好像看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
“我可以穿漂亮的衣服,可以簪花,可以香妆。我从不懊悔自己是女儿身,相反我很喜欢。”
她接过裴子野手中控制纸鸢的辘轳【②】,专心致志操纵着,一张一弛间,纸鸢升上了更高的天空。抬头望去,似乎离太阳都不过一尺。
“能做成他人所不能成之事,英才也。我若真如先生所言是个人才,那当个女宰相又何妨?人的能力虽会被男女之分而影响,但更为重要的是能力的多少。若旁人只有十,而我有万,你说圣上当选谁?”
昔日陈绿卿说出这番话时不过七岁,不知天高,不知地厚。
而今十七,簪花带酒,志向不移。
与少时天真无邪不同,而今的她七窍玲珑,玩弄人心。
但在自家的这一方小小的院落中,陈绿卿更想歇息片刻,不去谋划些什么,也不去思考些什么。
是以,她选了彩云当自己的贴身丫鬟。
这孩子几岁就跟在自己身后跑来跑去,陈绿卿对她很是熟悉。彩云性格直率,不会阿谀奉承,也听不懂弦外之音,但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对自己的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