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都昏迷三年,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一日又一日的沉睡中逐渐萎缩,最为严重的是腿,然后再是臂膀和腰腹。
加上在房内捂着不见太阳,肤色由从前的麦色变得惨白。
乍一打眼望去,倒像是谁家的小白脸。
他上过战场,杀过外敌,从前如此,今后也无不同。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早日将身体练得同从前一般壮实,为此谢伯都特意差人去请了专治断骨之症的老大夫。
从马上摔下后陷入昏迷不醒,这几乎是必死无疑。体内的伤固然严重,但最为致命的是久久无法苏醒。
无法苏醒便无法进食,是以许多病人往往都是饿死的。
谢伯都如若不是投了个好胎,生在了皇家,又是当今陛下最为疼爱的太子,只怕是三年前就投胎转世了。
自他病后,皇榜是一张一张的贴,天下各路神医、医圣、方士、高僧流水般的被召入皇宫,硬生生给谢伯都续了三年的命。
可以说,在整个盛朝,谢伯都是唯一一个受此伤还能活到今天的。
因着从前没有这般的案例,所以宫内的太医们对如何将他的肌肉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仍未找到切实有效的方法。
谢伯都想到长安有一医馆,店主及擅接骨之术,经他手的病人几月后皆能下地行走,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腿部曾经受过伤。
既然擅接骨,那对如何恢复肌肉定然也有些心得,不然那些修养多月,不曾下床行走的病人是如何能同从前一般矫健的呢?
想必找他治疗,自己恢复的胜算也能添上几分。
大婚第二日,谢伯都从宫中出来后便差人去请了那店主。
那是个奇人,一见着谢伯都的情况便两眼放光,说他行医至今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定会好好研究,保证药到病除。
店主姓钱,但旁人都称他为古医师,只因他的方子开得古怪,但却有奇效。
古医师给谢伯都开了一罐软膏和一副药方,须按每日天气服药。
若是雨天,便服上一碗药,拄着拐杖在屋子里锻炼行走;
若是晴天,就将头以下的部位都涂上软膏,只穿一条长至大腿的里裤,在院子里晒上最少半日的阳光。
现下是七月,多阳少雨,几乎日日都是晴天。
今日也不例外。
陈绿卿推门进到院子里时恰好撞上了。
目之所及,花白一片。
“何人!”谢伯都斥了一声,拿过一旁的袍子和佩剑,转头去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清风拂过,树上繁茂的叶子相互缠绕,沙沙作响。
那个让谢伯都昨夜不得安睡的女子,带着帷帽,站在他面前。
“我。”朦胧的白纱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单从声音上听,只觉得疏离。
谢伯都自知理亏。
昨夜他一通发作,把裴郎已死的事实血淋淋的摆在陈绿卿面前,又将她好一通刺激,实实在在把人家气昏了。
他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陈绿卿喜欢裴郎是假,打击太大精神失常是假,将自己错认成裴郎也是假。
只有想嫁三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