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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第2页)

如果不是为了我,母亲或许会像她的祖母,我的太婆一样守护着这里,守望着这片情深甚笃的草原,可母亲又不是她的祖母,我的太婆,茫然、恐慌,击穿了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近于无奈的妥协了,可也就在这时,我那从未谋过面的姑姑,确是来信了,要破天荒的接纳我回去,这可是让母亲意想不到的事,捉疑不定着,不知该怎么办好!这种不期意想的宽容、接纳,也是附带苛刻条件的,母亲没有说,我自是无从知晓,不过后来,我还是深深感触到了那一点意味由来。

见着我,成日里游手好闲的样子,更是见惯了这里的孤寂,苦闷,母亲索味不及,念及亲情,最终还是下定决定送我回去,回到那个多少人自认为我该去的地方,或许母亲也是自始至终这么认为的,临行那天,母亲告别了我的太婆,她的祖母,不无留恋的望了这里几眼,就转身去了,达慕尔赶着她的羔羊,挽着她的小红马,并行着和我们一起到了那栈口,那一年初夏,我清晰的记得,母亲也已是伴熟而余的女人……。

我累了,困了,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我又醒了……。

放眼望去,我发现,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是躺在谁家的炕上,这似乎只有在那些定居牧民家里才可有的配置,直射的阳光透过窗棂,映衬在那面有些剥落的雪白墙壁上,进而又掉落在炕面上,我的周围,晃得我两眼发花,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阿妈,阿妈……”我一咕噜起身,就大喊大叫起来,寂静的这里有了一丝颤动,随后这里就闪进一个人,一个梳着短发,很为清秀、白净的女人,迷离之中横亘在我的面前,惊恐不已的我向后缩着,两眼确是那般直勾勾盯着她。

“你醒啦!别怕,你妈妈就在外边呢!”她细静说着,向着那窗外望了几眼,显见她是在意会我,即便那面窗是敞露无疑的,不时还伴有鸟语花香飘进到这里来……诧异的我不想再哭叫,只是一味警觉的望向那里……一阵摩挲声动,母亲这时急步跨了过来,上前抚住了我的头脸,淡味细重的说:“格日勒,别怕,这是姑姑家,她是你爸爸的妹妹,快叫姑姑!”那个女人善意的点了点头,向我微笑着,我觉得那笑是肤浅的,是闭塞的我不曾见到过的,随之也就一声不吭的,没有什么响应,只是呆呆地审视着这周遭的一切,转脸又趋向妈妈,垂下了头……

“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啦!你可要乖呦!”转而那个女人显得异常热情,话音也很柔婉!令我受宠若惊似的躲到了妈妈的背后,那个女人见状,便趋身上前拉我的手,我本能的硬生生的缩了回去,拥着母亲发颤的身体,挣扎着不动。

“好啦!格日勒,咱们出去吧!看看你的新家。”响声至极,母亲把头埋进我的脖颈里,贴着我的耳畔细味说着,我想,那时,我第一眼,见着那女人一面的眼神是慌着来的,以致于后来每当触及到那眼神,又都是怕着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依旧没能改变过来,就是长大以后,再次见着她,我也是以敬畏的眼神看着她的,似乎与生俱来,她就是让我敬畏的一个女人,而不是我的什么亲人,姑姑……。

那天,那个女人做了许多好吃的,且都是些我从来未见过也从未品尝过的饭肴,可我愣着一时却没了胃口,想着,恍惚什么时候,同样是在极为陌生的巷口,地角,母亲牵着我的手走进了一处,敞亮的大房子里,那里有好多桌椅板凳,整齐排列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又一个挨着一个,扯着长龙,向那厅堂一角窗口凑去,焦急的等着什么,又取些什么,我和母亲不得已,也并入到他们的行列,一步步向前,向着那窗口挪动着,眼见前面的一些人拿到了一张张小纸片,便兴高采烈的围着周边桌子坐了下来,说着,笑着……而我们拥在人群里,很不自在,躁动的我,更是傻乎乎的眼巴巴的盯着那个腾腾冒气的大蒸笼,炙热的气浪一波一波翻卷着,裹挟着那面酥骨麻味的肉香飘溢过来,让人不得不吸闻着……我的嘴巴也是那般不由自动的翕动着,口水似要流出来,又咕噜吞咽回去。喉咙鼓动着,很是难受。耐不住……妈妈拉住的手,也浑然要滑脱似的,忽的,母亲下意识的握紧了我的手,尽力向前拥去,我不住吞没着口水,还要盯向那,盯着它……眼神逗留的间隙,不远处桌边的一个男人微笑着向我这边瞥视着,随之也注目向我抛来了一记讳莫如深的眼神,那眼神里那么的随和,带些暖意,随后又见着他起身,向我和母亲走了过来。

“大嫂,你看前边的人还很多,要不,就让孩子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母亲怔怔的回转身,望向他,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不啦,不啦!马上……就快啦!”母亲窘意的说着,随之胀红了脸,那位和蔼的男人叔叔,确是不理神会,低下头,瞥着我。

“没关系的,大嫂!我们也是过路的,要的多啦!吃不了,怪可惜的。”母亲稍有迟疑,那位叔叔乘势挽住了我的手,慢慢滑脱母亲的掌控,我也就这样遂了心的随他到了那面桌旁,欲言而止的母亲焦闷的向着这边张望着,随即被攒动的人群推了向前,又不时回头盯着我……那时那次真的很尽兴,也很过瘾,雪白的肉夹馍,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头来的菜品,简直是让我眼境大开,满嘴留香,那况乎只有在达慕尔叔叔家里才可经略想得见的一番情形。叔叔们相继散去,独有我,还停留在那一隙桌角,余兴未尽的打着饱嗝,那边的母亲远远望着,心有酸楚,不该说什么好,只好惨淡的笑着,走过来,触着我的头,心领神会的顺势抄起那几个留有余香的包子,放进布袋里,随即扯起我的手,匆匆离开了那里,那时懵懂,晦涩的我,也是记得曾经某个时候,在达慕尔叔叔诚邀而至的家里饭桌上。饥渴难耐的我,张着小手丫,恨不得将眼前的那桌丰盛饭菜尽揽入自己的怀里,是她,母亲,喝止了我不雅企图,随之悄然塞给我一双笔直的木制东西,它平行并列着,是那么僵直,呆板,远不及刀叉手爪,任凭我怎么摆弄,它也不听我使唤,索性弃它不用,用手忙活抓将起来,弄得在场的一席人一阵哄堂大笑……。

此时此刻的我,虽不是饥肠辘辘,看着,觉着,又有了一点意想的食欲,我顺从的拿起它,不知所措的摆弄着,试探着用它去夹盘边的那一小块碎肉,另一只手还要不失时机的探将出去,捧着,生怕它徐徐中途掉落似的,缓缓将它送到了嘴边……眨动着,却一股脑滑进了口里,吞了下去,不由自己,我胀红了脸,眨着眼睛,无助看向了母亲,那个女人把持不住,竟会心的笑了起来,母亲也深为我的窘状动容,难为其意的抚摸着我的头……也是那般会意舒心的笑了……

那同样是形同于母亲,女人一般的笑,却是让我记忆犹新,以至于后来再回忆起她,想见那片笑容,让我颇多感触,她不曾多见扯白的笑容,正是这个女人深藏浅露的故事。

那一年,我六岁,我们就这样暂时安顿下来。

这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光鲜的糖果、饼干,还有奇形怪状的木偶,布娃娃,也许是太过沉浸于这些,乃至于我有几天,没见到母亲了,虽不时伴有我的吵闹,可还是被那个女人的好言利色搪塞过去了。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女人带我去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四周有围墙、树木,零星散落着几间砖瓦房的大院子,她领将着我,推门进到了一间有些阴暗的小屋里,一张床,一张板凳,外加一面方桌,醒目之余,阳光瘦身着,聚拢着从那一角边隙透射过来,散落在脚面上,光芒中浮动着些许不可触摸的颗粒,微尘……

“你就坐在那边吧!好好的!不要乱动,我去教孩子上课。”她意有所指,又面无表情的转身出去了,不忘随手带上了门,空落落的屋里,只留有我一个人的身影,怅然,恐惧,望着这黯然的四壁。细碎的尘埃在我面前晃动、闪耀着,挥之不去,我索性探出双手,捧着它,随即扣在掌心里,感触着,又细细的顺着指头缝观瞧,进而轻滑手指,打开着……却什么也不复存在,什么也意味感触不到,只有那线光芒依旧浅射进来,照亮这里,连同那面诙谐的影子,显得这里不至于太过阴暗,玩心已尽,我沮丧透顶,退步到那张小床边,斜着身子,卧了下来,吮吸着手指,望着头顶那片遮住了天空的面板,不知不觉,阳光一道一道漫过窗根,散漫开来……又不知过了多久,我恍然从睡梦中惊醒,打了个冷颤,浑身抖动着,如同一只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黑熊,摇摇晃晃的奔向那扇门,任凭我怎么拉它、踢它、踹它,它就是严丝合缝的杵在那,没动,不向我开放,我惊恐极了,回身向着那光亮的地方望去,一个翻身,爬上那长凳,攀上阳台,拉扯着窗棂……随后哐当一声响,我便不知怎么的,咕咚一声,掉落到了外面僵硬的地面上,疼痛让我急不可待的哭着喊着妈妈,又一个翻转身,一路奔跑着跃过木桩栅栏,躬身爬着翻过那堵破败有了豁口的围墙,一口气来到了一片空阔地,远远的还可望见空旷地的那一头,林立着草原一般稀疏,粗壮的树木,只是没有触目可见的毡房,袅袅炊烟像是从树冠上冒出来似的。

我柔弱得很,可有时胆子也是蛮大的。

母亲忙碌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把我丢在毡帐里,丢在没有栅栏的羊群里,而我也会趁着太婆不注意,偷偷溜出去,或是满处乱跑着,似要寻找些什么,连我也不晓得也记不起来的什么东西来。每一次都是母亲急得满头大汗的四处寻着,找着我,不由分说的把我从草窠里揪出来,从那湿漉带水的泥窝里拉出来,生气恼怒的将我摔到草甸上,见我滚着、爬着,驯服般的讨饶,她晃动的手臂,伴动的马鞭,才停歇在空中,顺而坠落在脚下……。可这一次,确是没有这份优待了,我隐约感到一种不安更甚过于恐惧侵袭着我,全然不觉的又朝着那泛起白烟的地方奔去……而且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疲于奔命……至今记忆起来,仿若我的人生都是这般态状,诠释不得,又超脱不得。

“这是谁家的孩子呀?”一个女人压低声音与人说着。

“不像是咱们这的!”

“没见过。”

“穿戴还可以的,昂!”闲来无趣,一些人瞄来瞄去,端望着那个幼小的身影说着。

“嗯!想来是谁家的亲戚吧!”

“又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不时有人突发奇想的这般私议着,瞬时林间过道上你瞧我望的,多了一些人,有拾柴的妇女,捡粪的老人,更有那玩耍成性的孩童……见着她们争相张动着嘴巴,目测着向着自己张望,我急忙避开他们不意而来的目光,胡乱闪进一处柴禾垛里躲了起来,即便这份凶险并非来自恐惧。

“瞧,他躲起来啦!”

“看来他还真是偷跑出来的。”

不知是谁高嗓门吵嚷着,像是那份言来往去的真知灼见在这偏隅一角里得到了大众认同,不时又有人从那边、这边过来了,聚拢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又扫视向那里——我藏身的地方,我不敢抬眼看他们,单薄的身体更趋抖索着,缩成了一团,窝在那,有如一只荒不择路的小野兔,被人洞穿了的猎艳着……

“杨二嫂,你们说啥呢?这般清闲!”声音耸动,一个扎腿拐脚,束着发髻的老女人立在道边,趋息问着。

“他婶子!你来得正好,你快瞧瞧,那个孩子,怕是从哪里偷跑出来的,到了咱们这……真是可怜!”

“啥?谁啊?”那个老女人诧异着,缓步凑上前去,远远的打量着我。

偷瞄着那些人,指指点点,比比划划的一番蹴就,我更加惶恐了,不由得双手捧住了脸,蒙上了双眼,不敢想,也不敢再听那些人的只言片语,即便这样,我的双手还是颤抖个不停,不时可听见脸畔丁呤呤的声音,或许是它—我的护身符,惊扰着我,也惊扰到了她们……突然间那个老女人惦着小脚,急步奔了过来,踉踉跄跄的就到了我的近前,双手交拢的空隙,我还是得以看见这些,一刹那的张望,我惊惶的眼眸来不及湿润,就已闪着泪花。“阿牧母,阿牧母……”我梦魇般的脱口而出,随即抖身蹿了出来顶撞着她的心胸……那个老女人张开双臂,尽相把我搅在怀里,不消言语慰及,颤巍巍,抖动着脚步,一路伴着我那手环叮铃作响的声颤,匆匆消失在那些过往人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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