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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第2页）

那些文字越写越长，像不断缠绕的绷带，试图包扎一道看不见源头的伤口。她们就像两只渴望温暖的刺猬，每一次试图靠近，身上的尖刺都更深地扎进对方的皮肉里。抱得越紧，痛得越真切，松开不是喘气，而是放手了。‘在一起真的幸福吗？’这样的质问总在耳边响。虽然女朋友说提分手是气话，可谁敢保证不含半点真心呢?。宋知温总不能拦着别人奔向更好的人。

也许是长期加班透支了本就单薄的身体，宋知温开始频繁发烧。相爱的人再次因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争吵，可宋知温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追逐对方离开的背影，手背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只觉得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将她淹没。

她想睡一觉，于是乎被对方全平台拉黑。

这一次，没有小作文，没有争吵，甚至没有一句正式的告别。只有她手背上那片渐渐褪成黄褐色的淤青，和手机屏幕映出的、自己茫然空洞的脸。寂静，成了这段关系最后的注解。

宋知温累极了，没有心情去关注其他事物，连吞咽都像在完成某项维持生命体征的机械程序。食物失去了滋味，仅仅是维持心跳与呼吸的、必要的燃料。

从前她觉得日子是张磨砂玻璃，一切都隔着一层灰蒙蒙的乏味；辞职后，这层玻璃骤然加厚，成了密不透风的墙。生活不再是无聊，是彻底的静默，是连回音都懒得施舍的空洞。

她把自己摊在沙发上，像一件被遗忘的旧衣。日子成了一潭不见底的水，沉滞，凝涩，连时光掉进去都溅不起一丝涟漪。她沉在潭底，看光线透过浑浊的水体变幻出模糊的、与自己无关的晨昏。

宋知温没开小号去视奸前妻姐，彼此纠缠不清撕扯得太难看，主要是对方vb开了svip，宋知温这种对自己很抠的人才舍不得开。。。

正打算要不要给闲置的switch清清灰，手机叮咚一声，是朋友发来消息。

【这个周末，兔有演唱会你去不去看？】

这朋友是宋知温读书的时候追星认识的。

她们如君子之交，是不同植株上的可怜虫，一直浅浅联系着。

也许一切行为都是无意识的，小时候对母爱的过度渴望，在成长过程中慢慢转变为对女性美好的欣赏。整个无聊的学习生涯，都是靠女豆的舞台直拍度过的。

宋知温上网看了一下，开的场子太大，即使是VIP站坑都在跳水，不去就是亏啊！宋知温仿佛找到有趣的事，行动快过思考。手指在几个应用间飞速切换，比价，筛选，付款。一张Day1的票，一间场馆旁不算太贵的酒店。如果感觉对，就追完全程——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种孩子气的、任性的满足。仿佛不是去看一场演出，而是策划一场小小的、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远征！

心满意足地打算完，她才噼里啪啦地打字回消息。

【去！已经收好票了！】

另一边秒回，【已经约定过一起过下个周末^^】

约定过。宋知温看着那三个字，嘴角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是了，很多年前，在某个同样无聊的深夜，她们或许曾用幼稚又认真的口吻说过，将来兔开演唱会，一定要一起去看。那时未来遥远得像天边的星。

半夜三点，宋知温仍睡不着，侧躺着，手机屏幕的光冷冷地映着她的脸。她在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打卡大屏位置，周边交通管制，应援物领取攻略……手指机械地滑动，将一条条信息塞进收藏夹。至少好过贷款焦虑。她对自己说。用具体的、琐碎的、可执行的步骤，去填满那些即将与陌生人摩肩接踵的想象可能带来的空洞恐慌，这比担忧明天、担忧未来要“划算”得多。

她依旧在想见面的场景，把舞台视频来回反复观看，她已经很久没关注她们了。好似毕业了，是从某种被允许做梦的状态里，被一股蛮力推搡着，踉跄地扮演起“大人”的角色。干什么都需要钱，呼吸都需要钱。为了逃离家，她逃得很远，找到一份没有早九晚五、没有固定双休、却只要肯埋头苦干就能兑换成数字的工作。那些数字冰冷、准确，是她唯一能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

她对钱的执着少不了家里人从小到大的灌输，一直坚信着钱在哪里爱在哪里。她被迫以此作为理解世界的唯一公式。宋知温就这么表达自己的爱，她是一个只会给钱的哑巴。

除此之外的语言和姿态，都显得虚伪、轻浮、且充满不确定的风险。

但是宋知温最偏爱的那位成员，她看起来还是这么美，这么漂亮。岁月带走了所有人的青涩，剩下骨肉撑不住的老态，却将那人的韵味沉淀温润，不公平，上天也在偏爱她。宋知温很高兴。

等待的时日忽然被拉成了黏稠的胶质。往常看看小说、玩玩游戏就能打发的时间，如今却变得格外漫长。

时间不再是被“打发”的客体，它有了重量和体积，沉沉地附着在每一下呼吸里，流淌得极其缓慢，又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向前的粘力。

宋知温每天数着日子，不是刻意地数，而是目光总不由自主地飘向日历，看着那个被自己用荧光笔圈出的日期，在无数个空白的方格中，像一座逐渐浮出水面的孤岛，一日□□近。这个动作本身，也成了某种仪式。

在那些被数算的晨昏里，所有盘踞心头的庞然大物——对未来的茫然，对生计的隐忧，对人际的倦怠，乃至对自身存在的些微厌弃——都奇异地褪了色，模糊了边缘，被推搡到意识舞台的深处，成了虚焦的、颤动的背景布。而舞台中央那束唯一的光，只打在那即将到来的几个小时上。那是一个明确、具体、可被期盼的终点，像一个在漫长黑暗甬道中终于可见的、发光的出口。

无论她是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还是对着窗外发呆看云层如何堆积又消散，日子就在这种混合着甜蜜与煎熬的悬置感中，被某种更大的力量匀速拖拽向前。她像站在河岸上，看水流载着落叶坚定不移地奔向既定的隘口，自己那颗忽上忽下的心，便是水上的一片叶。

终于临近演唱会了！当出发的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清晨的天光似乎都与往日不同，带着一种清冽的、序幕即将拉开的质感。

启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