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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第4页）

王阿婆的拐杖重重顿在地上：

“可以。先从我身上碾过去。”

“我死了，埋在这山里，我的魂看着你们。看你们怎么跟子孙交代，说你们为了修一条路，碾死了一个七十六岁的老太婆，砍掉了一片活了一千年的树！”

全场死寂。

只有雨声，哗哗地响。

黑脸汉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向石远手臂上的血，看向王阿婆决绝的脸，看向周围越聚越多的寨民和游客。

最后，他咬牙挥手：“收队！”

工程车掉头离开时，游客拍的视频已经在网上疯传。

标题触目惊心：《七十六岁非遗传承人以身护山，质问“发展何以为代价”》。

视频里，王阿婆那句“先从我身上碾过去”，被反复播放。石远手臂流血却依然挺立的画面，岩旺和青年们挡在路口的画面，都被完整记录。

舆论彻底爆炸。

县里的电话被打爆。省里的媒体要求采访。就连国家级的环保组织都发文关注。

当天下午，县里紧急通知：快速路后山段勘测暂停，重新评估。

工坊里，小禾给石远包扎伤口。伤口不深，但很长，纱布缠了一层又一层。

“远哥，疼吗？”小禾眼圈红红的。

石远摇头。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各种采访请求、合作询问、甚至还有律师表示愿意提供法律援助。

但他最在意的，是阿雅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接通时，法国那边是清晨。阿雅显然一夜没睡，眼睛肿着，看到石远手臂上的纱布，眼泪瞬间掉下来。

石远赶紧说：“小伤，真的。过两天就好。”

阿雅不说话，只是流泪。她用手语，一遍遍比划：“对不起……我不在……对不起……”

“傻不傻。”石远声音温柔，“你不在，我们才更要保护好这片山。等你回来，一切都要好好的。”

阿雅擦掉眼泪，比划：“我改签机票。我下周就回来。”

“不行。”石远斩钉截铁，“你的驻留期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你要学更多东西，看更多世界。寨子有我们，垮不了。”

阿雅摇头，急切地比划：“可是你受伤了……王阿婆她……”

“我们都好好的。”石远举起包扎好的手臂，“你看，能动能抬。王阿婆更好，现在全寨子把她当英雄供着，谁敢让她累着？”

阿雅看着他，眼泪又涌出来。

良久，她比划：“石远，等我回来。”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每个手势都用力：

“我保护你。”

石远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该我保护你”，但话到嘴边，变成了：

“好。我等你回来保护我。”

视频挂断后，石远在工坊里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