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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心藏公主（第1页）

就在我手刚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一个身影忽然从走廊拐角的阴影里走出来，稳稳挡住了去路。

我猛地抬头，呼吸瞬间顿住。

是清濑奏。他还没换下舞台上的浅灰色长袍，衣料是细腻的亚麻质地，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领口和袖口绣着细细的银线花纹，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最让我心跳加速的是他的头发——不再是当年张扬的银白色，而是留到了肩头，带着自然的蓬松弧度，发尾微微卷曲，像被风轻轻揉过的棉絮。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恰好遮住眉骨下一点阴影，让他抬眼时的目光显得格外柔和。

他的眼睛比记忆里更亮，眼尾带着天生的轻微下垂弧度，像小兽般温顺，看向我的时候，瞳孔里清晰映着走廊的昏黄灯光，像两汪盛着温水的浅潭，连里面晃荡的光影都带着暖意。他比从前瘦了些，下颌线的轮廓更清晰，却没了当年的冷硬锋利，线条变得柔和许多，连站着的姿态都松了下来——肩膀不再紧绷，脊背自然挺直，一只手随意地插在长袍侧面的口袋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搓着，像是在摩挲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动作细碎又温柔。“躲什么？”他先开了口，声音比舞台上的台词声更轻，带着一丝笑意，尾音微微上扬，“还是只会像当年一样，躲在角落里拍我？”

“变-态”两个字他没说出口，可我却比听到还要脸红。当年在话剧社走廊被他抓包时的画面瞬间涌上来——也是这样昏暗的光，也是他这样带着笑意的眼神，我手里攥着相机，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完整。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怀里的相机硌得肋骨发疼，却不敢松手。身体像被冻住一样僵硬，肩膀不自觉地拱起来，眼睛死死盯着他的鞋尖——一双黑色的皮鞋，鞋边沾了点灰尘，应该是刚才从剧场后台走过来时蹭到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连耳垂都热得发麻。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从我的头发，到我怀里的相机，再到我攥得发白的手指，每一处都让我紧张得想逃。

“我……我不是……”我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只是刚好路过，想说出“你认错人了”这句话，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连我自己都听不清。脚像被钉在了原地，无论怎么用力，都挪不开半步。

剧场侧门外的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两盏坏掉的白炽灯悬在头顶，投下的光影在地面晃出细碎的斑驳。清濑奏站在我面前，浅灰色的亚麻长袍垂落在脚踝，衣料上绣着的银线花纹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那弧度像极了当年他穿着话剧社戏服，在舞台上转身时扬起的衣角。

他看着我攥紧相机、指尖泛白的模样，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像落在积雪上的羽毛，瞬间驱散了走廊里的冷意。他往前迈了一步，距离我不过半臂之遥，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香气便漫了过来——是薄荷混着淡淡的雪松味，和他当年留在我家的那件黑色戏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风还在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往里灌，却被他的身影稳稳挡住，我忽然觉得裸露的脚踝都暖和了不少，连呼吸里都掺了点暖意。

他垂眼看向我怀里的相机，目光落在磨损的镜头边缘和泛黄的皮质相机带上，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长袍的袖口。那双手比我记忆里更修长些，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虎口处还留着当年握剧本磨出的浅淡薄茧——和我相册里那张只拍到他手的照片上的模样，几乎没差。片刻后，他抬眼看向我，眼底的光软得像融化的月光，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相机还是当年那台？我以为你早就丢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羽毛，轻轻挠在我的心上，酥麻的触感顺着心口蔓延到指尖。我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眸子，比记忆里更亮了些，瞳孔里清晰映着走廊的灯光和我的影子，没有半分嘲笑，也没有一丝轻视，只有满满的怀念。

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毫无预兆地模糊了视线。我慌忙低下头，用手背用力擦着眼眶，却越擦越多，温热的泪珠顺着指缝往下掉，砸在相机的皮质背带上，晕开小小的湿痕。我能感觉到清濑奏的目光还落在我身上，没有催促，也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等着，像当年在话剧社走廊里，他看着我蹲在地上捡相机时那样，带着耐心的纵容。

走廊里的风似乎小了些，只有头顶的白炽灯还在嗡嗡作响。我攥着相机的手慢慢放松，指腹摩挲着熟悉的快门键，忽然想起他走后的那些日子——我把这台相机藏在储物间的角落，却总会在失眠的夜里拿出来，一遍遍翻看里面的照片；我怕它被摔坏，特意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连镜头盖都舍不得摘下。原来有些东西，从来都不会丢，就像有些人，从来都不会忘。

走廊顶的白炽灯还在发出轻微的嗡鸣，昏黄的光将清濑奏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覆在我脚边。

他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气息很轻，混着他身上清冷的薄荷香飘过来，像一片羽毛擦过我的鼻尖。下一秒，他又往前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到只有一拳远——那股熟悉的香气骤然变得浓烈，裹着他身上残留的舞台化妆品淡香，像一张柔软的网，轻轻罩住我。

走廊里彻底静了下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他的呼吸偏轻，带着一点沉稳的节奏，而我的呼吸却因为紧张，微微发颤。

窗外的风雪似乎停了，连风穿过窗户缝隙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头顶灯光的嗡鸣，还有我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微微发麻。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缓缓伸向我怀里的相机。指尖刚触碰到我的手背时，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他的指尖还是和从前一样凉，像刚碰过雪的冰块，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安抚力，让我瞬间放松下来。

他轻轻接过相机，指腹摩挲着磨损的相机边缘，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件珍贵的宝物，那是我用了好几年的旧相机，镜头边缘有划痕，皮质背带也泛了黄，可在他手里，却像是被重新赋予了光。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调出相册界面。

翻照片的动作很慢，一张一张，仔细得像是在阅读一本写满回忆的书——从他刚才在舞台上念诗的模样，到前几天我在公园拍的落雪，再到更早之前拍的街角路灯、江边晚霞，每一张他都看得很认真，连我随手拍的空景都没有放过。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垂着眼的模样——他留长的黑发垂在额前，几缕碎发遮住了一点眉骨，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随着眨眼轻轻晃动。嘴角的笑意一开始很淡，只是唇角微微上扬，后来渐渐加深，连眼尾都染上了温柔的弧度，像冰雪融化后露出的暖阳，看得我心里又酸又软。翻到后面，他的动作顿住了——那是过去我偷偷拍的他的那些照片。

他盯着最后那张照片——那是迎新那天我拍的他。看了很久，指尖轻轻在屏幕上划过他的侧脸，然后慢慢抬头看向我。他的眼里闪着光，像是落了星星，连瞳孔里都映着相机屏幕的微光，语气里带着调笑：“你现在拍的照片可没有以前好看了。”

话音落下时，他还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相机，银线花纹的长袍袖口随之摆动，扫过我的手腕，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像当年他在话剧社走廊里，不小心碰到我手腕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