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宽容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混合着暴怒和一种扭曲的兴奋,“宽容到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忘了谁才是你的天!谁才能决定你的一切!”
他不再试图将我拖向卧室,而是就着这股狂暴的力道,将我狠狠掼倒在客厅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砰!”
身体砸落地面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的剧痛传来,我眼前一黑,几乎背过气去。冰冷的地面透过单薄的衣物侵蚀着皮肤,与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交织在一起。
但这还不够。
他俯身下来,像一座山倾塌,阴影彻底覆盖了我。那双被疯狂吞噬的眼睛里,倒映着我苍白惊恐、泪水纵横的脸。接下来的不再是“惩罚”,甚至不再是带有某种扭曲“矫正”目的的侵占,而是一场纯粹的、为了发泄怒火和重申所有权的、粗暴至极的暴力蹂躏。
衣物被毫不留情地撕碎,昂贵的布料在他手中如同废纸。疼痛从各处传来,尖锐的,钝重的,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紧紧包裹、勒紧。我像暴风雨中一片破碎的叶子,被肆意撕扯、抛掷,灵魂仿佛被硬生生从这具饱受摧残的皮囊中剥离出来,悬浮在半空,冰冷而麻木地俯瞰着下方这幕名为“沈安”的悲剧,承受着来自另一个灵魂深渊的无尽恶意。
视线模糊涣散,耳边是他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以及身体撞击地面的混乱声响。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临界点,我涣散的瞳孔,似乎捕捉到了客厅通往内廊的那道拱门处,未完全合拢的门缝外,一闪而过的景象。
光影交错中,那个身影如同凝固的剪影。
俞夏。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脸色是一种骇人的、失去血色的苍白,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瞬间抽干。他不再是那个隐在阴影中、克制着情绪的旁观者。他整个人僵直地立在那里,浅褐色的眼睛睁得极大,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客厅中央正在上演的暴行。
那双向来沉静如古井的眼眸里,之前所有翻涌的痛惜、愤怒、挣扎,此刻全都消失了,被一种更极致、更冰冷的东西取代——那是近乎实质的、凛冽刺骨的杀意,如同极地永不融化的寒冰,却又燃烧着焚毁一切的业火。然而,在这骇人的眼神深处,更令人心碎的是那种深可见骨的、仿佛他自身的灵魂正在被同步凌迟、片片碎裂的痛苦。那痛苦如此真切,几乎要从他的眼中满溢出来,滴落在这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身体绷紧到了极限,像一张拉到极致、下一刻就要断裂的弓。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凸起惨白,手背上青筋虬结暴起,微微颤抖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皮肉里,一丝暗红的血迹,正顺着紧握的指缝,极其缓慢地、一滴、一滴,无声地坠落在他脚边深色的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污渍。
他仿佛化作了另一尊承受酷刑的雕像,被无形的枷锁钉在原地,承受着远比□□伤害更为惨烈的内心煎熬。他眼中翻腾着毁灭一切的冲动,那绷紧的肌肉线条诉说着下一秒就要爆发的力量,但他最终,只是那样站着,看着,任由那冰冷的杀意和灼热的痛苦在眼中疯狂交战、湮灭,再重生。
那一眼,像一道最终劈开混沌的、冰冷而绝望的闪电,穿透了我逐渐沉沦的意识。
然后,无边无际的黑暗,终于彻底降临,吞没了一切声响、光线、痛楚,以及那缕来自门缝外的、沉默的、濒临崩溃的注视。
不知在虚无中漂浮了多久,意识才像沉船后的碎片,缓慢地、带着钝痛重新拼凑。
暴风雨似乎停歇了。
我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浑身赤裸,无处不痛。破碎的衣物像凋零的花瓣散落在身周。空气中弥漫着情欲与暴力过后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浑浊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
顾凛已经整理好自己,衣衫整齐,连袖口都一丝不苟。他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我,正对着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镜,慢条斯理地调整着领带结。透过镜子的反射,我能看到他脸上暴怒的潮红已经退去,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冰冷的俊美,只有眉心残留着一丝餍足后的疲惫和未曾完全消散的阴郁。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地板上像破败玩偶一样的我身上,没有任何温度,如同看着一件刚刚被使用过、或许已经出现损坏的器具。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停下,居高临下。
“记住今天,沈安。”他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心寒,“你的一切,你的存在,你所能得到的任何一丝目光——无论是怜悯,还是别的什么——都只来源于我的允许和赋予。认清你的位置,守好你的本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身上青紫的痕迹和狼藉,最后落在我依然锁着银链、此刻踝骨处已被摩擦得红肿破皮的脚踝上,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某项所有权标记的牢固。
“别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别再……试图去沾染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或者人。”他留下这句最后的警告,语气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迈着平稳的步伐,离开了客厅。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楼梯的方向。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上那盏璀璨却遥不可及的水晶吊灯。身体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但更深的,是心底那片彻底沉沦死寂的荒原。
连一丝微弱的、来自外界的、或许仅仅是出于人性本能的同情与质疑,都会为我招致如此灭顶的、变本加厉的灾厄。
这个世界,对我而言,从未有过出路。
我闭上眼睛,将喉咙深处所有破碎的呜咽、所有濒临崩溃的绝望,都死死地、死死地封存回去,压入那早已冰冷凝固的深渊。
脚踝上的银链,依旧牢牢锁着,冰冷刺骨,嵌入皮肉。
而那颗心,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迁怒与暴风雨中,沉到了连绝望都无法形容的、
永恒的、黑暗的冰封之底。
窗外,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