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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的凌迟与无声的反噬（第2页）

而顾凛，对此似乎颇为“满意”。他乐于见到俞夏这种“恪守本分”的沉默，这让他觉得自己权威依旧，掌控无虞。他将俞夏的沉默，视作畏惧与臣服。他并不知道，那沉默之下，是濒临爆发的火山，是正在重新评估局势、积蓄力量的猎人。

更深的威胁，接踵而至。

在一次尤为暴戾的“教导”之后，我几乎无法站立，蜷缩在地毯上，意识模糊。顾凛蹲下身，冰凉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他毫无温度的眼睛。

“林钰，”他很少用这个名字叫我，每次叫出，都意味着更坏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有人偶尔能给你点不值钱的怜悯，你就又有靠山，又能做梦了？”

我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凑近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如同恶魔的低语：

“别忘了，你那个在疗养院里，靠着昂贵药物维持生命的妈。”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每个月那笔不小的开销，是谁在支付？”他慢悠悠地问，指尖划过我红肿的脸颊，带来一阵战栗，“你觉得，如果我对你的‘表现’不满意，或者……再发现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比如，试图跟不该接触的人，传递什么不该传递的信息……”

他顿了顿，欣赏着我眼中骤然涌起的巨大恐惧。

“我不介意，让她提前体验一下，什么叫‘自然衰老，药石无灵’。”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你知道的，疗养院那边，我有的是办法。”

妈妈……

我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那个在我被顾凛强行带走后，就被告知“重病需要封闭疗养”、几乎断了联系的妈妈……原来一直被他控制着，作为牵制我的最后、也是最有效的人质。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刚刚因沈修归来而燃起的一丝微弱火星。我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只剩下死寂的灰败。

顾凛满意地看着我彻底驯服、连最后一点反抗意志都被抽空的眼神，松开了手，站起身，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记住，”他居高临下地丢下最后一句，“你的一切，包括你亲人的生死，都捏在我手里。别再考验我的耐心。”

他转身离开，留下我如同被抽去灵魂的木偶，瘫在冰冷的地上。

这一次，连无声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阴影中，俞夏依旧站在那里。

但我不知道，他也听到了顾凛那压低却充满恶意的威胁。我看到他猛地抬起了头，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不再是之前压抑的风暴，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肃杀。那眼神如此陌生，如此可怕，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他看着顾凛离开的背影，又缓缓将目光移向我。那目光里，充满了几乎要实体化的痛苦、愤怒，以及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决绝的杀意。

然而，当他与我空洞绝望的眼神对上时，那杀意被强行压下，转化为更深沉、更无力的痛惜。

他不能动。至少在彻底确保母亲安全、找到万全之策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我们之间，隔着几步之遥。

却仿佛隔着刀山火海，隔着顾凛用权力和残忍构筑的、坚不可摧的牢笼与威胁。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无声的剧痛在空气中蔓延。

顾凛以为，他用更频繁的当众暴力，和对我母亲生命的威胁，成功地加固了他的掌控，碾碎了我与俞夏之间任何可能的联结与希望。

他不知道的是，

每一次当着俞夏的面施加在我身上的暴行，都在那双沉默注视的眼睛里，刻下更深、更无法磨灭的恨意与决断。

每一次用母亲安危进行的威胁，都在将那个归来灵魂心中最后一丝对过往的复杂情愫，彻底焚烧殆尽。

他亲手，在自己脚下，堆积着越来越多的、无声的、易燃的干柴。

而点燃它们的火星，

或许，就藏在我与俞夏每一次短暂交汇、却承载了千言万语的沉默目光里。

藏在那看似驯服绝望的表象下，悄然滋生的、属于两个被逼至绝境灵魂的，殊死一搏的默契里。

凌迟仍在继续。

但反噬的倒计时，已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