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到他了。
在这座吃人的别墅里,我连他是否安全都无法知晓。
顾凛……你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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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光线被调节到最适宜阅读的亮度。顾凛坐在宽大的黑檀木书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需要紧急处理的跨国合同,指尖的钢笔却在纸上无意识地划着凌乱的线条,迟迟没有落下。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眼神并不在合同条款上,而是有些空茫地望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昨天下午卧室门被推开时,看到的那一幕。
林钰趴在沙发上,后背衣衫半褪,露出伤痕累累的皮肤。而俞夏……那个向来沉默寡言、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保镖,单膝跪在一旁,手指正停留在那些伤痕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还有林钰那声猝不及防的、带着依赖和痛楚的——“哥”。
以及,俞夏听到那声称呼时,瞬间僵硬的侧影,和低垂头颅时,那异常熟悉的神情。
“确实有几分像他。”
昨天脱口而出的话,此刻再次在耳边响起。当时或许只是被那声“哥”激怒后,一种迁怒式的、带有羞辱意味的比拟。但此刻冷静下来,独自一人时,这句话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预想中要持久。
像谁?
自然是像沈修。
顾凛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脑海中那张早已镌刻入骨、却又因时间而略显模糊的俊朗面容。沈修的笑容是温暖的,眼神是清亮的,气质如同山巅初雪,干净又带着些许疏离的贵气。而俞夏……他总是低着头,沉默,刻板,眼神大多数时候平静无波,甚至有些木然,穿着廉价的黑色制服,气质沉稳冷硬,像一块经过打磨的石头。
截然不同。
可是……某些角度呢?尤其是昨天那样,低着头,侧着脸,看不清全貌,只能看到下颌的线条,脖颈的弧度,还有那紧绷的、隐忍着什么的姿态……
顾凛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和冰冷。他按下书桌上的内部通讯器。
“把主卧室、客厅、走廊……所有公共区域,最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尤其是俞夏当值时的片段,整理出来,发到我私人终端。”他的声音冷硬,不容置疑。
“是,先生。”管家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没有丝毫疑问或迟疑。
等待数据传输的间隙,顾凛点起一支雪茄,却没有吸,只是看着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扭曲,消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这些监控里确认什么。是确认俞夏的“不得体”?是找出更多林钰与这个保镖之间“越界”的证据?还是……想看清楚,那个低着头的侧影,到底有几分像他记忆中无法磨灭的那个人?
很快,加密文件传输完毕。
顾凛打开专用的全息投影设备,幽蓝的光线在空气中交织成清晰的画面。他跳过了大多数无关紧要的日常片段,直接搜索俞夏出现的场景。
画面无声地播放着。
俞夏在客厅角落站岗,身姿笔挺,目光平视前方,面无表情。
俞夏在走廊巡视,步伐规律,眼神警惕地扫过各个角落。
俞夏在林钰被顾凛训斥或惩罚时,如同背景板般肃立在一旁,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俞夏在林钰受伤后,偶尔会上前递上水或毛巾,动作迅捷,没有任何多余接触,随即立刻退开,恢复守备姿态。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符合一个训练有素、恪守本分的保镖该有的表现。
顾凛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越界”行为,恰恰相反,是因为太正常了,正常到……几乎刻意。俞夏的眼神很少与林钰有直接接触,即使有,也迅速移开。他的肢体语言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的反应,无论是面对顾凛的暴怒,还是面对林钰的惨状,都显得过于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但这潭死水之下呢?
顾凛将播放速度调慢,将画面放大,聚焦在俞夏的脸上,尤其是他低垂眼睑、侧对镜头时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