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林钰被推倒在地,俞夏的脚尖几不可查地向前挪动了半寸,随即死死定住。
一次,顾凛摔碎酒杯,碎片溅到林钰脚边,俞夏垂在身侧的手,瞬间紧握成拳,指节凸起,然后又缓缓松开。
一次,深夜,林钰独自蜷缩在客厅沙发角落发抖,俞夏站在远处的阴影里,目光沉沉地望过来,那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了冷硬,竟透出几分……沉痛?
还有……昨天下午。顾凛将画面定格在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刹那。
俞夏单膝跪地,手指停在林钰的背上。他的侧脸在那一刻被捕捉得异常清晰。低垂的眉眼,紧抿的唇线,绷紧的下颌角……那线条,那轮廓,那因为隐忍而微微颤抖的弧度……
顾凛的心脏,毫无预兆地,猛地一跳。
像。
确实……像。
不是一模一样的五官,而是一种神韵,一种在极度压抑下流露出的、骨子里的某种特质。尤其是那种紧绷的、仿佛承载着巨大痛苦却强行克制的姿态……太像了
这个发现,并未让顾凛感到丝毫“怀念”的温暖,反而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窜过他的脊柱,带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混合着被冒犯和强烈疑虑的寒意。
一个卑贱的保镖,凭什么拥有与沈修相似的神韵?
是巧合?
还是……别的什么?
顾凛关掉了投影,书房重新陷入昏暗。他靠进宽大的椅背里,指间的雪茄已经燃尽,留下长长的灰烬。
他将俞夏调走,本意是切断林钰与这个可能产生“不该有依赖”的保镖之间的联系,更是对自己心中那点莫名不快和占有欲的回应。
但现在,监控中那些被放大的细节,那挥之不去的“相似”感,让这个简单的调离决定,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连他自己也尚未完全理清的疑云。
他调走的,不仅仅是一个可能让林钰“分心”的保镖。
他可能……无意中,将一个需要重新审视、甚至……需要警惕的“影子”,推离了自己的视线中心。
而那个“影子”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反应?
顾凛重新坐直身体,眼神变得幽深而锐利。他再次按下通讯器。
“查一下俞夏的背景资料,所有细节,越详细越好。另外,”他顿了顿,“调他去的地方,安排人……稍微‘关照’一下,看看他的反应。”
“是,先生。”
切断通讯,顾凛的目光投向窗外。庭院里,花匠正在修剪那些永远一模一样的灌木,一切都井然有序,在他的掌控之下。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那片名为“沈修”的、永恒寂静的冰湖,似乎因为一个卑微信保的侧影,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涟漪虽微,却已荡开。
而湖底深处,有些沉睡的、或被他刻意忽视的东西,似乎……被轻轻搅动了。
卧室里,我盯着缩短的银链,身心冰冷。
书房中,顾凛看着定格的监控画面,眼神莫测。
而被调离主楼、不知去向的沈修,此刻又在何处,面临着什么?
牢笼在缩紧,影子在远去,而怀疑的种子,已在最意想不到的土壤里,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