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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尽而返(第3页)

他顿了顿,仿佛在细细咀嚼,消化这个对他而言全新的,颠覆性的认知,然后再次看向我们,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最初的审视,警惕和敌意,只剩下一种历经波澜后的,带着几分苍凉的平静。

“若后世……真如尔等所言……那吾心中这块垒……或可……稍稍安心了。”

就在他话音缓缓落下的瞬间,我们所有人都清晰地,不约而同地感觉到,那股一直如同阴霾般萦绕在这间书斋内,沉重而尖锐,带着破坏性能量的“历史应力”,如同被春日暖阳照射的冰雪,迅速地消融,瓦解,弥散,最终化为一片温和的,令人心安的宁静,仿佛整个空间都变得通透,轻盈了起来。

森言微微闭目,似乎在感知着什么,随即睁开眼,对我们露出了一个极其轻微,但确定无疑的点头。

成功了。这一次,是真的成功了。

我们知道,他那份因执念于某一特定墨宝存亡而产生的,浓烈到足以扰动时空的憾恨,已然冰消瓦解。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森言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腕,瞄了一眼他那块经过特殊改装,表盘上流动着复杂数据流的装置——在我们看来是清晰的实体屏,但在王献之的时代视角里,它或许只是森言手腕上一团难以理解的,模糊的微光,随即对我们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向来没什么多余情绪,但此刻那微微颌首的动作,明确无误地传递着信息:任务目标达成,能量场趋于稳定,“历史应力”反应已平息。收工信号。

是时候开溜了,深藏功与名。

我们没有再出声打扰这位刚刚与内心千百年的疙瘩达成和解的艺术家。这时候任何安慰,总结或者告别的话都是画蛇添足,甚至可能破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氛围。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尊重,尤其是在对方已经获得内心平静的时候——这点觉悟我们还是有的。

森言率先转身,动作轻得几乎没发出声音,只是用眼神示意我们跟上。我们像进来时一样,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间充满了千年笔墨魂灵与刚刚释怀情绪的书斋。穿过那弥漫着淡淡檀木和旧书气息的回廊,经过安静的前庭,那扇对我们而言形同虚设的黑漆木门再次如同无形的水幕,被我们依次“穿透”。跨出去的时候,我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这穿门技能真是越来越熟练了,回去写报告是不是得加上“穿门无障碍体验”?

重新站在建康城清晨逐渐苏醒的街巷上,略带凉意的,混杂着泥土和炊烟气息的空气涌入肺部,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抽离感。巷子里开始有了更多为生计忙碌的行人,挑担的,推车的,挎着篮子的,吆喝声,木轮碾过石板的吱呀声,熟人相遇的简短寒暄声渐渐密集起来,共同勾勒出一幅生动而真实的,带着烟火气的六朝市井画卷。这一切依旧与我们无关,我们就像误入了一部超高清历史纪录片里的几粒像素,格格不入,只是匆匆过客。

“能量稳定,时空锚点清晰,无异常波动。”森言低声确认,他那平静无波的声线像一盆冷水,恰到好处地将我那点“穿越者感慨”浇灭,拉回现实,“准备启动返回程序。”

我们四人再次靠拢,站成一个小圈。森言没再多话,直接启动了隐藏在携带设备中的返回指令。熟悉的幽蓝色光晕自脚下悄无声息地升起,环绕住我们,这次的光感比来时要温和,稳定许多,不再有那种在时间乱流里颠簸的眩晕感。空间的扭曲感再次轻柔地包裹上来,眼前的建康街景,白墙黛瓦,往来人影,开始如同被水浸润的古画般,色彩褪去,轮廓模糊,淡去。王献之那间洒满晨光的书斋,他凭窗而立,仿佛与庭院融为一体的背影,都化作了记忆深处一幅定格的,带着墨香的剪影。

轻微的失重感之后,紧接着是脚踏实地的,属于二十一世纪地板的坚硬触感。鼻腔里瞬间充满了资料室那种特有的,混合了旧纸张,细微尘埃和电子设备散热器的熟悉味道。耳边是中央空调系统持续低沉的运行嗡鸣,以及……

“你们回来了!太好了!”

松磬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声音立刻响起,像一阵清新的风。她几乎是从电脑椅上弹起来的,快步绕过堆满资料的书桌走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关切和亟待解答的询问。

我们四人,略显疲惫(主要是精神上的),但眼神都还算清亮,重新稳稳地站在了资料室中央那块被我们戏称为“传送点”的地板上。

“成功了?”松磬的目光在我们几个脸上快速逡巡,似乎想从我们的表情里提前读出答案,最终落在最靠谱(也最面瘫)的森言身上。

“嗯。”森言永远是言简意赅的那个,已经开始迈步走向他的主控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取回归后的数据流,“王献之历史节点,‘历史应力’已确认平息。干预过程……存在中度能量排斥现象,但最终引导成功,目标个体完成认知转变。”

“能量排斥?”松磬的眉头立刻担忧地蹙起,目光转向我们三个,“严不严重?你们感觉怎么样?”她绕过森言,直接走到我们面前,仔细打量我们的脸色。

“还好还好,顶住了,就是有点像连续考了三天试外加坐了一趟最颠簸的过山车。”我揉了揉太阳穴,实话实说,那种意识被撕扯的感觉虽然退了,但残留的精神疲惫感是实实在在的,“不过说真的,这位王内史,可比上回的曹公子难搞多了,那傲气,啧啧,简直能当武器用,一开始看我们那眼神,跟看什么奇怪生物似的。”

林一一也轻轻呼出一口气,接口道,声音里带着完成任务的舒缓:“过程是有些波折,他起初非常抗拒触及核心遗憾。不过,最终能引导他领悟到艺术精神的传承远比单件作品物理存亡更重要,对我们而言,也很有启发意义。”

殷朔则已经按捺不住分享和求证的心情,转向松磬,语速都比平时快:“磬姐,我们这边搞定了,你那边怎么样?博物馆那边有最新消息吗?那些拓本还继续‘闹鬼’吗?”

松磬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转身指了指她刚才守着的电脑屏幕:“巧了,就在你们回归坐标稳定前大概两三分钟,博物馆的李研究员发来了新消息。他说库房里那几件王献之宋拓本和明代摹本的异常状况突然停止了!墨迹不再继续虚化或扭曲,状态完全稳定了下来,就像……‘病变’突然痊愈了一样。他还特意强调,感觉那几件东西‘一下子看起来顺眼多了,精神头都回来了’,真是……奇妙的专业直觉。”

这无疑是最直接,最有力的成功证实。我们几个相视而笑,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和成就感在小小的资料室里静静流淌。尽管身体疲惫,但心里是满的。

“干得漂亮,各位。”松磬由衷地说道,目光在我们四人身上一一停留,最后特别看了看我有些发白的脸,“尤其是你们在前线直面‘历史应力’的,辛苦了。”

森言已经快速浏览完了回归数据记录,头也不抬地确认道:“系统运行正常,能源消耗在预计阈值内。本次任务全部数据已自动归档。建议休整三十分钟后,开始进行详细的任务报告撰写和交叉经验总结。”他总是这样,能在任何情绪波动后迅速回归绝对的理性和效率模式,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好了好了,森小树,知道你是效率至上主义者。”松磬笑着打断他,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不过现在,我以临时后勤主管的身份建议,我们先休息一下,补充点水分和糖分。我看阿语他们几个的脸色,可算不上红润。”她说着,已经转身走向角落那个放着水壶和零食的小推车,动作麻利地开始倒水。

“我举双手赞成。”林一一立刻表示赞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确实需要让高速运转的大脑和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

殷朔虽然还处在任务成功的兴奋余波中,像个刚拿到心仪玩具的孩子,但也摸着肚子老实点头:“嗯,好像……是有点饿了,感觉能量消耗巨大。”

森言看了看我确实不太挺拔的状态,又看了看松磬不容置疑的瞪了他一眼,终于没再坚持立刻投入工作,只是推了推眼镜:“好吧。统一休整三十分钟。一小时后,准时开始复盘会议。”

我们各自散开,找地方坐下休息。我几乎是瘫进了一把吱呀作响的旧扶手椅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叫嚣着要放假。望着窗外已然高悬,明晃晃的太阳,心中感慨万千。曹志对未来的忧惧,王献之对传世的傲憾……历史的长河无声流淌,底下究竟还沉睡着多少这样执着等待倾听,渴望释怀的灵魂?而我们这条偶然踏上的“历史修复”之路,铲平了这两处小小的漩涡,但前方,似乎还是一片浩瀚的未知海域,刚刚揭开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松磬端着几杯温水走过来,递给我们每人一杯。我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廉价的纸杯壁传到掌心,带来一种回到熟悉现实世界的踏实感。喝了一口,是普通的白开水。

这一次的回归,没有激动万分的欢呼雀跃,更像是一场激烈脑力活动和轻微“灵异”体验后的中场休息,带着沉静的满足和淡淡的,真真实实的疲惫。像几个刚刚合力完成了一场漫长而极度专注手术的医生,需要一点时间来脱掉无菌服,洗把脸,让过度集中的精神慢慢舒缓下来,重新适应手术室外的,带着咖啡香和键盘声的日常空气。

但我知道,休息只是暂时的。毕竟,森·监工·言定的倒计时,已经在他脑子里开始读秒了。我瞥了一眼他已经重新亮起的主屏幕,上面跳动着我看不懂的曲线和参数,默默把最后一口水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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