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说,摇扇子的手没停,“等我不当兵了,退休了,你想去哪儿?想做什么?”
她想了想,说:“没想过。现在这样,就挺好。”
“现在这样,是挺好。”他说,“但人总得想想以后。想想老了,走不动了,去哪儿,做什么。”
“你想去哪儿?”她反问。
“我?”他想了想,“我哪儿也不想去,就在这儿,挺好。种地,养鸡,晒太阳。等你老了,我推着你,在院子里转转。”
言颜笑了:“我才不要你推,我自己能走。”
“那就我走不动了,你推着我。”他说。
“好,我推着你。”她说。
两人都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天,看着星星。
过了很久,顾屿深说:“言颜。”
“嗯?”
“谢谢你。”他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来我这儿。”他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谢谢你,不嫌弃我。”
言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酸酸的,暖暖的。
“不嫌弃。”她说,“你很好。”
顾屿深没说话,只是摇着蒲扇。扇出的风,很轻,很柔,带着夏夜的味道,带着老槐树的香气,带着他的体温。
很暖。
七月底,苏小婉又来了。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文工团的一群女兵,说是来“体验生活”,和战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
家属院炸了锅。
“体验生活?骗谁呢!分明是冲着顾团长来的!”
“就是,文工团那么多地方不去,偏来咱们这儿,司马昭之心!”
“小言,你可小心点,那丫头心思深着呢!”
张大姐、王秀兰、赵嫂子,轮番来提醒言颜。言颜只是笑笑,说:“没事,我心里有数。”
她真的有数。
苏小婉来,她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相信顾屿深,也相信自己。
但她没想到,苏小婉会直接找上门。
那天下午,言颜在菜园里摘菜。苏小婉来了,穿着军装,没戴帽子,头发编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她站在院门口,敲了敲门。
“言颜同志在吗?”声音清脆,但带着刻意。
言颜直起腰,看见她,拍了拍手上的土:“在,苏同志有事?”
“能进去说吗?”苏小婉问,脸上带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请进。”言颜打开门。
苏小婉走进来,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菜园,老槐树,压水井,晾衣绳,简单,但整洁。她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但很快掩去。
“顾团长不在家?”她问。
“出任务了,晚上回。”言颜说。
“哦。”苏小婉点点头,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我这次来,是代表文工团,来体验生活的。要在咱们团住一个月,和战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
“嗯,听说了。”言颜说,在她对面坐下。
“顾团长是咱们团的标杆,训练刻苦,作风过硬,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苏小婉说,语气很官方,“我这次来,主要是跟顾团长学习,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和军事素质。”
“那你应该去训练场找他,而不是来家里找我。”言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