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变毫无征兆。
仅是某日天气炎热,赵武嫌身上衣服黏腻难忍,想去洗个凉水澡清爽一番。她自忖有武功伴身,足以自保,于是只随意向赵高提了一句,便带着衣物往水边去了。
她去的是引城外水流入城的人工渠,常有城中妇人在渠两岸浣洗衣裳。赵武不愿与人拥挤争水,便往上游走去,挑了一处流经密林的水流段,将换洗衣物放在水边一块大石上,脱衣下水。
一番沁心凉爽过后,她舒畅地长出一口气,准备上岸更衣,却在回首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换洗衣物被抛在泥地里,白衣染得脏污不堪,隐隐还散发出一阵异臭。
这下可好,无法离水行动了。赵武苦笑着摇头,也不知这般顽劣手段是何人手笔。
在水里泡得久了,她开始觉得冷,四肢隐隐发麻。心一横,赵武出水披上那件脏污衣袍。低头一闻,臭气直冲头顶,令人作呕。嫌恶地撇了撇嘴,她快步走出树林往回走。
然而没走多远,她就觉头晕腿软。是因为泡凉水太久了吗?她迷迷糊糊地想,艰难地向前挪了几步,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武恍恍惚惚地睁眼。
眼前一片漆黑,眨眼时似乎扫到了一层幕布——眼睛被人蒙住了。紧接着她又意识到口中被布条塞得死紧。四肢渐渐恢复知觉,一动之下发觉也被绑得结实。
赵武欲哭无泪。好家伙,这是遇到了武侠中必有的绑架桥段么?她打算运起内劲扯断绳索,然惶恐之下惊觉一运内劲,胸口便是一阵恶心,竟提不起半分内力。
就在赵武惊惶思索脱身之计时,耳边突然砰地一声巨响,眼前隔着幕布一亮。
紧接着一阵粗重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在耳边炸开:“醒了没?”说着一巴掌扇到了她脸上。
赵武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心头一颤,脸上一阵麻木火辣,不由自主地痛呼一声。
“看来醒了——快走!”那个男声一句自语,随即转为粗暴厉喝。赵武肩头被重重一扯,手脚麻木、四肢被缚的她直接摔倒在地,脸朝地面。鼻头一阵剧痛,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到嘴里,腥咸无比。
但愿鼻梁别摔塌。浮上赵武心头的第一念竟是此,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合时宜。想到处境,她不由得苦笑。
然而灾难远未结束。
那个男声“啧”地一阵低语,伸手抓住赵武肩膀,拖着她往前走去。
这下可苦了赵武,她目不能视、四肢无力,只能任由那男人向前拖行。其间在地上拖了一路的脚狠狠撞上门槛,痛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脸朝下被晃得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实是难受之极。赵武恼火得不知在心里将那男人的祖宗问候了多少遍。
过了片刻,也不知被拖出多远,赵武被砰地丢在地上。这回是侧肩着地,肩膀被撞得生疼。她心想这不得一片青紫淤肿?
脸上蒙着的幕布被猛地扯掉,光线毫不客气地倾泻而入,刺得赵武紧眯双眼,一片白茫茫的光晕中什么也看不清。
“禀公子,这小贼抓来了。”那个拖拽赵武的男人开口,旁边传来一阵模糊的应答声。一阵沙石地上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走到赵武白花花的视线中,遮住了光线。
赵武艰难抬头,一个瘦削的少年身影赫然入目。
“这么个小鬼头都奈何不了?真是白养他们了!”一个嘶哑如石板相磨的声音响起,虽不失少年稚嫩,却实在刺耳难听。
声音嘶哑的瘦削少年直接用脚尖抵着赵武的下颌抬起,赵武正对阳光直射,不由得眯起双眼,看不清少年的面孔。
少年脚上一用力,将她掀过来面朝上仰卧。看清她的容貌,少年啐了一口道:“这般娘里娘气的货色都斗不过,实在是废物。来人,解了他的绳索。让本公子来斗一斗,看看他到底有几多本事。”
那个将赵武拖出屋子的男人毕恭毕敬地应道:“诺。”转身拿来一柄短剑,割开缚住赵武的绳索,随即将短剑丢在她身旁沙地上。
男人又从自己腰间解下一柄长剑,恭敬举过头顶,弯腰奉给瘦削少年道:“在下的破铜烂铁有辱公子通神剑艺了。”
看着这一脸横肉的精壮男人细声细语说着夸张过头的颂词,赵武只觉好笑至极,死死握拳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嘴角却不住抽搐。
“公子,这小鬼头害怕了。定是被您的杀气震慑住了!”精壮男人表情夸张地一指赵武,扭头对瘦削少年道。
此时的声音语调与当初粗暴拖拽赵武时真是判若两人。
赵武见状再也忍不住,嘴角抽动迸发哄然大笑。
“你死到临头了还笑!”瘦削少年一声怒喝,拔剑挺身向赵武直刺而来。
瘫在地下的赵武大吃一惊,右手勉力一够身旁短剑,下意识的一招越女剑法,后发先至直攻瘦削少年下盘。
眼见短剑攻到,瘦削少年不得不挥剑自救。占了长剑的长度优势,虽相距甚远,他还是免了下阴遭刺之祸。只不过这般向内、向下回剑直削,形相不雅,颇有挥剑自宫的错觉。
赵武心念至此,忍不住又是哈哈大笑。瘦削少年更是恼怒,手中长剑唰唰唰三下猛攻赵武下身,显是要找回丢失的面子。
在瘦削少年的猛烈攻势下,赵武根本找不到起身的时机。
此时下身无法移动,又面临被困之险,赵武无奈之下手中短剑直压长剑,借着击打之力向上跌起,一个空翻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