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辉闻言立刻把宁含栀平放在床上,两只手叠在一起,试探着在他胸膛按了一下,手掌感受到宁含栀体内骨骼的摩擦,他生怕自己把孩子的肋骨按断了,便停了下来。
宁殊把他爹挤开,扶着宁含栀的头偏向床边,接着双手交叉按在宁含栀胸膛上用力往下压,起伏的深度得有半根手指那么深。
宁辉一边观察着宁含栀的呼吸是否顺畅,一边又担心宁殊伤了他。
连续按压了二十多下,宁含栀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口气,随后开始小口小口呼吸了,宁殊眼前一亮,继续手上的动作,并向宁辉解释:“我去年不是去府广了嘛,遇到个洋大夫,他当时就是这样救了个昏厥过去的人,我好奇,就让他教了我。他还说按压的力度一定要强,否则不起作用,按断肋骨是常有的事,但把命救回来比什么都强,您说是吧?”
这是一项体力活儿,宁殊又不像他二哥那样常年提刀握剑的,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按压的频数也开始减少,宁辉便说:“让我来。”
宁殊不敢逞强,让出位置手把手教他爹怎么按,两个人轮流按了一盏茶的功夫,宁含栀的发紫的唇色总算恢复了正常,等到太医来把脉,说是惊惧之下呼吸暂止,但经过宁辉宁殊父子俩的急救,已经没有大碍了。
宁辉抹了把头上的汗,又问:“那他怎么还不醒?”
太医道:“启禀陛下,呼吸暂止对身体损伤极大,救回来后多数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昏迷是正常的。小殿下气血亏虚,况且……”
他犹豫着,迟迟不说出下文。
宁辉催促,他脊背弯得更深,道:“况且小殿下肝气郁结、心脾两虚,应当是心中积郁难解,吃药的效果比不上解开他的心结。”
宁殊觉得莫名,“小小年纪有什么好愁的,就因为被出生被送去漠北?那漠北多好玩啊总比困在京城强,三五时还要挨顿揍。”
宁辉伸出食指隔空点点他,威胁着:“你再多说一句,朕还要抽你。”
“好好好,不说了。”
为了找宁含栀,全京城闹了个人仰马翻,人人都知道,宫里有位贵人丢了。避免甚嚣尘上,宁辉编造了个不存在的人。
皇城中四处张贴告示,说此次是五殿下出宫游玩误被歹人所劫持,被三皇子启王救下,禁卫军统领陈踪亦是被歹人所伤,但此人已被捕,百姓不必忧心,可如常出行。
收拾完残局,宁辉便把宁含栀抱回了玉纯殿,还带着宁殊,等宁含栀醒来就让他道歉。
夕颜领着宫人们全部都在院子里跪着候罪。见着宁含栀横着回来,淡云流云这俩小丫头霎时泣泪。
宁辉把儿子安顿好,对玉纯殿的宫人训道:“没有看顾好主子,是重罪,但小五是重情义的人,一回宫便由你们伺候着,平素你们照顾得尽心,若是重罚了你们,他醒来必然要同朕闹。是以这次只罚你们一个月俸禄,小惩大诫,往后照顾五殿下要更加尽心才是。”
听完这番话,玉纯殿的宫人们纷纷有死里逃生之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俯首叩头谢恩,接着便各自做事去了,由夕颜留下来守在床边。
在皇城中奔波半天,又经历了险些失去儿子的大惊,宁辉亦是身心俱疲,虽然太医说小五会昏睡很久,但他还是不敢走开,生怕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小五又出什么意外。
他手掌撑着额头打盹,时不时起身把手指伸到儿子鼻前试探他有无呼吸。
没一会儿,外头通传说太子殿下来了。
“让太子进来。”
宁殊已经见过了方才给宁含栀瞧病的太医,进来行过礼,看见宁殊全须全尾的,但细看还是能瞧出些许狼狈,又心疼又无奈,从袖子里抛出一瓶外伤药给他。看着陷在被子里脆弱的幼弟,宁钰道:“父皇,儿臣想把小五接去东宫养着。”
话音一落,宁辉剑眉蹙起,但也没打断他,宁殊吹了声上扬的口哨,被宁辉瞪了一眼后,偏头朝着窗外逗鸟。
宁钰继续道:“小五带着伤回来,身子却是越养越差,每次去看他,也觉得他闷闷不乐,儿臣想,或许换个地方对他更好。”
他说的这些,宁辉都看在眼里,但是要把小五接走,是绝无可能的,若非祖宗建制,他早就把小五放自己寝殿里养着了,哪用得着来看他一回还得穿过两道门。
宁辉没说辞反驳,梗着脖子骂:“你自己有两个儿子还来跟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