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抬下巴以示邀请:“老谢,咱俩唠唠呗。”
被咬了所以阴阳怪气的老谢:“原来安小姐的嘴是会说话的啊,我以为只会咬人呢。”
我干笑两声:“谢医生您说笑了,我这嘴能跟您搭上话那真是它的荣幸。您看看,要不让我这耳朵也荣幸荣幸?我答了这么多,也怪想听听您讲故事的——谢医生,还没问您打哪儿来的啊?”
谢医生唇一勾就让大厨又炒了道菜,然后慢条斯理又傲慢地说:“知道这个对你的处境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我:“别说这样的话,唠一唠增进感情嘛。说起来你问我的这些问题是你自己设计的吗?你就不怕了解我之后爱上我?”
谢:“了解一头猪来自哪个饲养场并不会让它从你的餐桌走进你的卧房。况且我对电烤乳猪没兴趣,太油腻。”
然后他就电我。
我:“……”
兄弟你真的很难沟通。
这屁股冷得连我这老脸都实在贴不下去了,我只好虚弱无力地威胁:“好吧,那你出的题实在是太难了,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电烤乳猪怎么会回答呢,我只好闭嘴挨电咯。”
令我意外的是,沉默以对的威胁竟然奏效了。
我在不知其数的疼痛的浪潮中,听到谢医生同我说:“多少有些无趣。这样吧,让我来加一些你会感兴趣的筹码。”
谢:“我可以允许你在回答我的问题后,向我提问。”
“我们一问一答?”
“对,前提是你保持诚实,我一旦检测到你说谎便会终止这份offer。”
还offer呢。“我可以问什么问题?”
“任何问题。任何你关心的,知识和真相。”
“可是我怎么确保你给我的回复是真话?要不你教教我测谎?”
“你也可以视我的回答随时停止——然后回去当你的电烤闷葫芦。”
我思考。我心动。
真是令人心动的offer。
这个梦世界,到处都是谜团。我为什么来,来了要做什么,我还能走吗,不走会怎么样……不管是出于纯粹的好奇还是谋生的考量,信息的输入实在是很诱人的事情。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能检测到我的心动,谢医生马上露出一个尽在掌握的笑容,落下了最后一颗诱敌深入的棋子:“为了展示我的诚意——安小姐,我会告诉你,这是你第一次来这里,但不会是你最后一次来这里。你害怕什么?”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管他的,反正死不了。
“我害怕我爱的人的离去。这里指哪里?”
“梦的世界。你爱的人是谁?”
“我的亲人和朋友。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因为缘分和算法。你的回答太抽象了,安小姐,我们的诚意是对等的。为什么害怕你亲人和朋友的离去?”
我在心里翻白眼,真难糊弄。
“因为我是个心胸狭隘又胆小如鼠的人。我的父亲和好友的父母都死于意外,我不原谅生命的荒诞与无端,我怨恨天地不仁万物刍狗。我不够喜欢这个世界,我也没有足够的勇气独自面对。够具体吧?我要换两个答案:倘若我无法通关副本,梦世界会对我造成伤害吗?我能够永久离开梦世界吗?”
他呵笑一声:“真会讨价还价,不过我很满意你的回答,权当是你诚实的奖励。在梦世界里,你不会死亡,但你会被消耗。你可以离开,在你掌握足够的知识之后——建议不要追问是什么知识,你现在还不足以窥探。安小姐,你母亲最近身体如何?”
我妈?「前两天好像打电话跟我说她身体不太舒服,总觉得没精神。」我是不是该提醒她去体检一下。嗯。醒来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
不过,啧,你一说满意我就不满意。搏一搏,单车好像还是单车,只是知识稍微变渊博。
“她略感小恙。”我还有一个想知道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撒谎的?”
谢医生停下了。他好像笑了一下,笑得很好看,他说:“真执着啊安小姐。但这是你权能范围之外的知识了。恕我无可奉告。”
“不儿——”你怎么耍赖呢。
我想指责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可是,我……想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