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病交加,苏东坡有时不禁呻吟终日。
此外,苏东坡还面临宵小们的监视和逼迫。
苏东坡的正式身份是宁远军节度副史,使惠州安置,不得签署公事。实际他居处没有自由。
行止范围狭窄,大概行动时间也受严格限制。
此时的苏东坡已步入老年,三重困顿之下,他变得谨慎。
苏东坡日常“杜门念咎,不愿相知过有粉饰,以重其罪”,甚少离开惠州城区;
他几乎已不吟诗:“蔬饭藜床破衲衣,扫除习气不吟诗。”(《答周循州》)
偶尔写诗或与亲友论诗,也往往备至叮咛切勿示人。
某次他写了《与曹子方五首》,反复交代“今录三首奉呈,览毕便毁之,切祝!切祝”!
直到重逢表兄程之才,苏东坡在惠州的生活才有了依靠。
程是苏东坡故去姐姐的丈夫,当时任广南东路提点刑狱,巡视广州后到了惠州。
苏程两人曾因家庭结怨中断来往42年,至此次程之才游惠州,方捐弃前嫌,重修旧好。
苏东坡因此获得了某些超越普通谪官逐臣的待遇:
人言得汉吏,天遣活楚囚。(《同正辅表兄将至,以诗迎之》)
在惠州三年,苏东坡无官无职,赋闲度日,以非官非民的身份,游走于官府和民众之间。
苏轼寓惠不长,但接触人事很广。
虽然谪居,禁锢岭外,居无定所,处境艰难。
但苏东坡如菊,“黄花与我期,草中实后凋。香余自露甘,色映青松高。”
不甘桎梏,也不徒呼超然,苏东坡生命不息,一颗热烈的心即不死,他依然关注百姓疾苦。
他默默在惠州城里穿行,发现惠州民生粗糙。
连接惠州东西两城的浮桥随水涨落,常有行人坠水,“不知百年来,几人陨沙泥。”(《东新桥》)
西丰湖长桥屡修屡坏。
于是苏东坡慨然捐献自己珍贵的犀带,并向弟媳募捐黄金与钱,以资助道士邓守安、和尚希固建筑东新桥和西新桥。
施工时,他混迹于民工中,监督着工程的进展与质量。
竣工时,他为“父老喜齐集,革壶无空携,三日饮不散,杀尽西村鸡”欢欣鼓舞,临筵高歌。
他缓步惠州山野田间,惊觉惠州农业文明落后。
惠州人还在使用笨拙的农具。
并不知利用博罗寺下湍急的溪水作舂米、磨面的天然动力。
于是苏东坡以自己躬耕的经验,教惠州人改革农具,使用“秧马”,又向所属县令建议兴修水利。
他甚至还设法利用自己的影响建造军营,解决军民混居、军队扰民的宿患。
当溪水摇绿,小麦吐芒,丰收在望,苏东坡内心充满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