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欲归休瑟渐希,舞雩何日著春衣。多情白发三千丈,无用苍皮四十围。”(《宿州次韵刘泾》)
他真想重回“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单纯美好生活。
他又说:“此身与世真悠悠,苍颜华发谁汝留。强名太守古徐州,忘归不如楚沐猴。”(《代书答梁先》)
荒凉的乡村使苏轼深受刺激。
生命的卑微与脆弱,在农人身上表现为麻木,但在内心滚烫的苏轼看来却是重重的悲哀与痛楚。
他难免联想到被排挤和冷落的自己,从前的意气风发,如今的寥落与无奈充斥着他的内心。
浓重的身世苍茫之感侵袭了苏轼。
是的,徐州百姓过得并不好。
那天黄昏,当苏轼看到醉倒路旁的汉子,他落泪了。
“垂白杖藜抬醉眼,捋青捣麨软饥肠。”(《浣溪沙·徐门石潭谢雨,道上作五首》)
这眼泪,即是苏轼的良心。
这是一切为官者的良心。
变法带来的不是丰盛,而是饥饿与寒冷。
“水旱行十年,饥疫遍九土。”(《答郡中同僚贺雨》)此“水旱十年”,正是王安石变法的十年。
民生日蹙,国计难持,苏轼反对变法,屡次上书建言,却无力改变现状,“用违其才志不展,坐与胥吏同疲劳。”
这样的生活已经太久,苏轼心生“酒困日长惟欲睡”的疲惫之感。
而他能握在手中的,唯有如此小词。
除了变法流弊,徐州又遭遇旱灾。
北宋时代的徐州,农业曾“一熟可资数岁”。
然而苏轼来到时,却适逢水旱灾害相继发生:“二年水旱,无种不有”,“民食艰难,正春夏旱蝗之际”,“水旱相继,流亡盗贼并起”。
熙宁十年(1077)夏旱。
元丰元年(1078)春旱。
“烟尘蓬勃,草木焦然。”
百姓只能吃土。
“东方久旱千里赤,三月行人口生土”,“居民萧条杂麋鹿,小市冷落无鸡豚”。(《徐州祈雨青词》)
于是苏轼开始不断祈雨。
元丰元年(1078),苏轼去徐州城东二十里处的石潭祈雨,亲自点燃香烛祭祀山神与龙王,并大声朗读亲笔所写的祈雨文。
苍苍竹林,杳杳钟声,徐州山间一次次回**着太守急切而沉痛的声音。
然而苏轼深知不能尽信神祇。
他固然虔诚祈雨,但同时亦因地制宜,踏勘水源,征集民夫,修筑池塘、水库,以积极的举措解决日益严重的旱情。
苏轼写诗,天马行空,行云流水,充满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