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菱听着里面的动静,轻手轻脚地掩上了门。
探望的时间不长,未免失态秦苑夕没有去送,苏菱回来时她卸下了厚重的妆容,露出气色并不好的一张脸来。
“母亲走了?”
“回娘娘话,送走了,您赏赐的东西都带着呢。”
“女儿送母亲东西,叫什么赏赐。”
秦苑夕说:“我见着母亲满头白发的样子只觉得心酸,她如今腰背越发不利索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请人来看。”
“几年才见得了一回,说不上几句话,都捡好的说。我问她家中如何她说一切都好,真的好吗?二姐怀着身孕还要和杨斌文去那潮热之地,她定然夜夜担心不能睡,却还是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什么事没有的样子,临到最后都没敢对我开口。”
苏菱动作细致地替她卸下发簪,劝慰道:“老夫人是明事理的人,上一个贪污的血还在金銮殿前,陛下已经是仁慈。”
秦苑夕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她越是顾忌我我心中越发不好受,我与二姐从小一起长大,进宫那年她因为身体不好流产没了孩子,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一定很高兴……偏偏在这当口出了事。”
“父亲那边有消息了吗?”
苏菱安静地垂头:“往宫里递消息难,往后宫递消息更难。”
秦苑夕怔怔盯着自己面前的镜子,最近她总是这么做。在那变化的光影中她看到自己,也看到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她又枯坐了一夜,至天明窗外传来鸟叫才恍然又是新的一天。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秦苑夕不知道是在问谁:“当年我就该不择手段嫁给意中人,就算相敬如宾也好过赌气入宫。”
苏菱将一个小小的罐子放在她面前,半蹲下来道:“娘娘,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回不了头。”
那罐子形状很奇特,半个拳头大小,密封,黝黑色,里面似乎装有什么东西。
秦苑夕看着那个半拳大小的铁罐,低低:“十年前我选错了路,现在我要再选一次。”
她问苏菱:“芍药春宴京中所有贵女名单拿来了吗?”
苏菱:“都在这儿了,请娘娘过目。”
秦苑夕拿过手册草草浏览,递还:“琼林宴宫中侍卫会随行,她们都是女儿家,不轻易出门,对锦衣卫的人说务必保证她们的安全。”
“娘娘,苏菱知道。”
……
佘芯回到秦府,仰头看了眼烫金的牌匾。
“我都有些记不清我们在这府中住了多久了?是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小壶搀扶着她的手,那双手年轻时分明是养尊处优过的,此刻爬满树皮一样的皱纹。
“三十八年整了,老夫人。”
佘芯喃喃重复:“三十八年。”
“进去吧。”
“老爷!”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秦炳元竟然在门口等,扮作一副慈父模样:“夫人今日去见了苑夕,不知她怎么样,一切可还安好?”
佘芯:“你不打她的主意她能过得更好。”
秦炳元不理会她的态度,忍了忍道:“你进宫去看苑夕,她可对你说了什么话?有什么话要带给我的?”
风吹过脚底,佘芯冷淡地说:“要刮东风了,她嘱托你多添两件衣。”
“好好好,不愧是为父的女儿。”
秦炳元突然扬声大笑,又急不可耐地说:“只此一句,没有别的?”
“没有,后位空悬。琼林宴举办在即,六宫中她一人主事,她要过目、抉择的事不少,人人等着她拿主意。一顿饭各个宫来了不少女官,我看她都累得慌。”
一天奔波佘芯已觉疲惫,揉着额角道:“你要是真的有空担心就去为敏儿多做打点,她夫家出了那样的事,你要为她准备好足够的金银细软,让她路上少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