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慕寒川忍不住想,每天还未睁眼,便有不知名的陷井等着,他上辈子说不定扒了蒙仪祖坟,才招来这辈子被坑无数次。
他拼命读书习武,想用武力反击回去。
三年后的重阳节,慕训庭父子前来求见玄灵道长,被慕寒川远远窥见,只觉得一股愤懑之气直冲肺腑——无论是父亲的枉死,还是他的走失,于慕家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舍弃了绊脚石,慕训庭如今已然从六部直入中书省,还兼着太傅之职,仕途顺达。
他胸中烧着一团烈火,见到祖父跟大伯父,便如烈火之上又浇了一盆油,烧得他五内俱焚,当时便要冲过去质问父子二人,恰逢其时,尾随而至的蒙仪突然背后袭击,狠狠拍了一掌。
“啊——”
慕寒川原本已困入迷障,竟被蒙仪一掌拍出声,紧跟着吐了一口血,才清醒过来。
“你、你——”
蒙仪吓了一跳,举着自己的手再三端详:“我竟有如此功力?一掌便能治好哑症?”
慕寒川三年多不曾说话,再开口便滞涩异常,吐字异常困难。
蒙仪还跃跃欲试,准备再给他一掌:“一掌下去便能吐字,多来几掌说话定能顺溜。”
慕寒川:“混、混蛋!”
那股当面质问的心气儿顿时泄了,反而仇视的瞪着蒙仪,要还他一掌。
蒙仪皮厚如城墙,洋洋得意边逃跑挑衅:“小哑巴,不对小结巴,我说能治好便能治好,你不说跪下磕三个响头感谢我,竟还要对恩人动手!”
慕寒川:“……”
大夫医术还行,可惜招式太损,不干人事,还长了一张招人嫌的嘴,再大的恩情都被耗尽,只想先捉住暴揍一顿,再考虑感谢之事。
几年之后,宫力终于在玄妙观找到他。
他跪在慕寒川面前痛哭流涕:“小的伤养好之后,数次提起要进后宅去探望少主,都被府里的人拦挡,只说少主在养病。还说少主时常做噩梦不能见外人,恐受刺激。小的想着等少主大些便好了,便听从府里的安排,去保护长房三哥儿。谁知后来从三哥儿的书僮口里,才听说少主被送走了。”
宫力听说慕寒川被送走之后,更不敢轻易离开慕府,只怕连最后一点线索也断了,于是照常当值,得闲便悄悄打听四处寻找,却数年不曾有结果。
他不死心,觉得愧对慕时,若非心中还存着一点执念,早自杀谢罪了。
见到慕寒川也是意外。
慕家长房三哥儿慕寒庆约了两位朋友来玄妙观碰运气,想要拜见玄灵道长,宫力随行,这才有机会相见。
主仆分别数年,再见相对潸然。
多年后主仆再次踏上西川的土地,商议过后,猜测当年之事与西川节度使高仁有关。而武郡虽属高仁辖下,但旧事旧迹早被抹除,恐只有节度使府才能窥得一二。
正愁寻不到机会接近高仁,谁知庞望缉凶送上门来,反而给慕寒川递了个枕头。
他想起席间高博聊起府里众兄弟性情,还笑着随口一说:“听庞将军说起,蒙先生家中小侄女生得聪慧美貌,先生可要防着些。我那四弟生性浪荡,最喜欢美貌小姑娘。”
慕寒川当时笑着举杯:“多谢大公子提醒,我家小侄女荆钗布衣,容貌平平,想来入不了四公子的眼。”
此时回转,免不得叮嘱宫力:“高恒毛病不好,贪杯好色,宫叔多费点心注意些。”
宫力立刻便领会了他话中之意:“少主也要提醒蒙大姑娘留心。”
二人到得客栈,双胞胎已从学堂回来,点着油灯写功课。老郭头在灶上做饭,却不见蒙玉的身影。
慕寒川心头打突,免不得要问:“玉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