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星回终于动了动小腿。
卡得太久,腿已经不知不觉发麻,肌肉里面都是小星星在闪烁。衣服、皮肤都在增加摩擦力,还擦出了声音,乐星回扭动屁股,终于腾出了左腿,一步迈了出去。陶最也在这时往后退了一步,仍旧面向衣柜:“再走一步。”
不知道嘟哝着什么,乐星回又迈出了小腿。他已经烧得口干舌燥,紧盯那个上面雕刻了雪人的陶瓷杯。冰蓝色的雪花盛着白白热气的可乐,乐星回又往前走了一步。
陶最又退了一步。“来,再走一步。”
乐星回迈了一步,陶最的右手臂穿过他的肩膀,将柜门关上了。关上的一刹那,乐星回泄气般倒入了陶最的怀抱,两只手配合地圈在他脖子上。陶最的身高往下沉了沉,空出的右手托住了乐星回的屁股,乐星回像小时候往上蹿了蹿,整个人挂住陶最,树懒般用腿圈住了他的腰。
然后他又听到陶最在笑了。“圈得住么?”
乐星回埋着头,牢牢地勾着腿:“我有力气。”
“趁着还有力气快把药喝了。”陶最托着他在303里遛弯儿,乐星回涨红脸蛋,终于端起那杯不算太苦的“药水”,可乐早就被煮得没了气泡,颜色还是那么深。漂浮的姜丝邀功一样晃悠,和陶最溜达的步伐共同起伏。乐星回尝了一口:“好辣。”
“辣才管用,你先喝。”陶最轻而易举地托着他。
乐星回闭上眼睛,咕咚咕咚忍着辣往下咽,如同吞了一口火,他变成了小火龙,食道蹭一下烧了个底朝天。辣意和姜丝驱赶寒意,赶不走湿润,陶最带来的大雨开始升温,成为了让人冒汗的桑拿天。
等这口气缓上来,乐星回不知道在303里转了多少圈:“你煮的?”
“我上哪儿煮去?我不记得咱俩买电饭锅啊?”陶最反问,“你买了么?”
“那你上哪找的特效药……”乐星回看着空空的水杯,“陶最,我想去外面遛弯儿。”
“现在?”陶最把水杯放在桌上。乐星回执迷不悟:“就现在,屋里太闷,我难受。”
乐星回点点头,紧跟着一头撞上陶最的肩膀,脑袋耷拉下去。印象里他被陶最抱出了宿舍楼,等到他再睁眼,眼前是一整片的红砖楼。北体红砖楼很漂亮,砖块齐整,像点了很多蜡烛。每走几步就能瞧见活动预告和赛季旌旗,不是这个项目的自发联赛,就是那个项目的宿舍赛,北体的省状元比比皆是,灿若繁星。
乐星回又低下了头。
9月初,傍晚后的温度仍旧不低,凉风穿过乐星回的耳背,替他带走多余体温。他埋着头一会儿,抬起来看看,移动的人影不像校内的学生,倒像是过路行人。风吹过来花香和草香,乐星回不耐地动了动肩膀:“我腿麻了。”
不等陶最回应,他蹬着腿要下来:“你背我。”
“唉。”陶最的叹气声随之而来,把他放在马路牙子上。乐星回忍不住和他比身高,踩着马路牙都比陶最矮。不过陶最蹲下去就不高了,乐星回像跌上他后背,自报家门般趴上去说:“你觉得……雪人杯子好看吗?”
“像小姑娘喜欢的。”陶最缓缓起身,背起了他。乐星回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摇篮,变成了一名水手,在名为“小最哥”的惊涛骇浪中安全起伏,上上下下。
他摇摇头,告诉陶最:“你以前说要给我堆雪人。”
陶最捞着他两条细腿,乐星回甚至没有穿鞋:“有么?”
“有。”乐星回重新捞着他的脖子,“后来你走了,冬天没人给我堆雪人。所以你得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哈哈,好。”陶最点了点头,“前面往左还是往右,您吩咐。”
是个路口,左右两边都有人,左边的人比右边多。乐星回不知道哪边更好走、夜景更美,小时候他发了烧,陶最都是背着他一直遛弯儿。他随意地指了指右边:“你能背着我绕10圈北体吗?”
“你4月份不是看过北体么?不知道北体多大?”陶最抬腿往右边走。
“我不知道……我没印象了。”乐星回摇摇头,当时他就在校园里看看,哪里顾得上外面。再说了,就算北体大外面不好看、不够大,他也是要考的,哪个运动员不想来这里上学?
陶最一步一步往前走,乐星回也就闭上了嘴巴和眼睛,彻底放松了。姜丝可乐这会儿开始发挥功效,在胃袋里燃起一个小火炉,蒸得他滋滋冒汗。乐星回真变成了火,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控诉,除了陶最没有给他堆的雪人,还有很多很多。
小最哥,你就是欠我的,你都要还。
北京体育大学的一圈确实挺大,陶最如果真按照乐星回的要求走10圈,他就是失心疯了。走到下一个红绿灯处,陶最颠了颠肩膀,确定身后人又睡着了。
他一拐弯,朝着最近的情侣酒店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