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后脑勺像是被塞进了一个还在不断膨胀的气球,随着每一次心跳都在突突地疼。
时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逐渐聚焦,时玖发现自己的床榻边,跪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继国缘一。
他似乎一晚上没睡,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暗红色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眼下也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他就那样保持着一种守护者的姿态,一动不动地盯着时玖的脸,仿佛只要他眨一下眼,床上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看到时玖睁眼,缘一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原本死寂的眼眸瞬间亮起了光彩,像是将熄的余烬重燃。
“姐姐……”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鼻音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惊喜。
他想伸手碰碰时玖,伸到一半又像怕碰疼她似的缩了回去,只能无措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你醒了……头还痛吗?要喝水吗?”
时玖想摇头,但脖子刚一用力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只好虚弱地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缘一,别这么紧张,姐姐命大着呢。”
缘一抿着嘴唇,眼眶又要红了。他转身端过一旁一直温着的瓷碗,动作熟练地扶起时玖,喂她喝了几口水。
温热的液体润过干涩的喉咙,时玖终于感觉活过来了。她借着缘一的力道慢慢坐起身,靠在叠好的被褥上,视线无意间扫过床榻内侧的矮柜。
那里放着一样在这个简陋偏房里显得格格不入的东西。
那是一个精致的漆木盒子,盖子半开着,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文房四宝——质地上乘的墨锭、几支做工考究的狼毫笔,还有一叠散发着淡淡檀香的宣纸和几本名家字帖。
时玖愣了一下。
这绝对不是偏房该有的配置,更不是她这个“带罪禁足”的孤女能申请到的物资。
“这是哪里来的?”时玖疑惑地看向缘一,“也是我们要来的?”
缘一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那个盒子,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是……兄长大人。”
“严胜?”时玖有些意外。
缘一点点头,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被外面的风听去:“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兄长大人就来了。他没有惊动侍卫,是从后院那边的破墙翻进来的。”
时玖脑补了一下那个总是端着架子、走路带风的贵公子继国严胜,竟然为了送东西而像做贼一样翻墙钻洞,忍不住有点想笑,但随即心里又涌上一股暖流。
“他没进来?”
“没有。”缘一垂下眼帘,“兄长把东西放在门口,敲了三下窗框就走了。他还留了一张纸条。”
缘一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递给时玖。
纸条上的字迹即使是匆忙写就,也依旧保持着严胜那种特有的锋利与工整:
“你说你想学字。既已揽下罪责,便做戏做全套。这些给你,莫要荒废。伤势……善自珍重。”
时玖握着那张纸条,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未干透的墨迹,轻轻叹了口气。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被高墙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