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沦陷,血染百里。
自轧荦山入主京城,大胤盛世就成了昔日黄花,凋零无存。十万叛军攻进了城,竟不再把自己当做人?一个个都去做了畜生。
先是叛军大索,数万叛军分成一个个小队,挨家挨户破门,抢些什么?金银、丝绸、妇女,都是他们的目标。一百零八个里坊,百万子民都成了一碟糕点,用着利刃切割,每人分食几口,饱了野欲,当然顾不得那底下流的血泪。
再是系统性的屠杀,凡李胤宗室,杀!几百上千人聚集一处,无论男女老少都跪着被斩首;凡拼死抵抗者,杀!夫护妻者,子护母者,民护国者,但凡有一点血性,就立刻毙命于屠刀之下,凡此种种,不下十万人。
最后是毫无顾忌的破坏,无论雕梁映画,或者书卷奇珍,连酒楼的招牌,也非要砸下来踩几脚不可。什么书生秀才,工匠农户,绣娘良医,在叛军看来,和两脚羊并无两样,索财不得就销毁,不止要毁了心血,还要毁了这泱泱中华千年传承。
这一切灾祸的根源,正高踞大明宫御座之上。
轧荦山自称大魏雄武皇帝,斜躺在原属于李玄的宝座上,享受着宫娥的服侍,酒至半酣,耳畔传来又一名反对者的惨叫,轧荦山眯着眼听着,只觉得那声音格外悦耳,佐酒最佳。
“此乃天下第一等快事也。”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肥胖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说道。
他坐拥十万虎狼之师,大败二十万胤军,自太宗皇帝手中传下的赫赫巨胤,如今轻易落入他的掌中,如何能不志得意满,睥睨天下?
如今的他,视胤军如土鸡瓦狗。
“胤军还敢回来?找死不成。”所以,当轧荦山听到属下奏报,甚至懒得坐直身体,依旧端着酒杯,任由宫娥为他再度斟满,一点不当回事。
“陛下!此次来的胤军,非同一般!”
“哦?哪里不一般?李玄那条老狗不去蜀地苟延残喘,竟敢回头来找死?”
“陛下!李玄已经死了!被玉娘杀了!如今这支胤军的统帅,正是那玉娘!”
“噗!”一口酒喷出。
轧荦山费力地撑起数百斤的沉重身躯,瞪圆了那双被肥肉挤压的小眼睛:“你说什么?!玉娘杀了李玄?还……还领兵来此?!”
“千真万确,陛下!”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轧荦山脸上横肉抖动,不敢相信。
“陛下息怒!”属下连忙伏低身子,急声禀报,“臣等探得,高坡有惊天变故。那玉娘竟得天降一位仙母相助,此圣母刀枪不入,神异非常,不仅助其弑杀李玄,如今更挟持大军,正向京城扑来!”
轧荦山终于坐直了身子,脸上的醉意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此言……当真?”
“陛下,此事恐怕确有蹊跷。若非真有神异之事,她一介深宫妇人,如何能慑服三军,直逼京城?若非军心归附,那些残兵败将,又怎会甘奉她为主,前来送死?”属下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分析道。
轧荦山将酒杯砸在案上,神色凝重。
他们这等争夺天下之人,骨子里最是敬畏天命。他本以为自己才是天命所归,取李胤而代之,万没想到,玉娘一个小小的妃子,竟能引来仙母临凡,横生如此枝节!
许是见轧荦山面色阴晴不定,那属下又补充了一句:“陛下,臣还听闻,那位仙母,自那日现身一次后,便再未出现过……”
“仙母……只降临一次?”轧荦山先是一怔。
侍立在一旁的安庆绪闻言,忍不住插话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有蹊跷。若真有神通广大的仙母护佑,何不早早降世平定天下,偏要等到高坡那等绝地方现身?又为何只现一次便销声匿迹?这实在不像仙家做派。”
“是了!”轧荦山一拍大腿,眼中疑虑扫去大半,“绪儿言之有理!什么仙女神异,分明是胤军溃败后穷极无聊,设下的疑兵之计!那玉娘不过是个诱我轻敌的幌子,真正的杀招,定然埋伏在后,说不定李玄那老东西压根没死,想引我出城野战!”
想到这里,轧荦山精神一振,沉声喝道:“传令下去!各部严阵以待,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打着这样的旗号敢来触我的眉头!”
他想了想,又咧开嘴,露出黄黑交错的牙齿,嘿嘿一笑:“玉娘这骚狐狸还敢回来?先前入京时就见过她,依在李玄那老东西身旁,实在是漂亮极了……”
属下窥见他脸色,谄媚接话道:“等擒住了她,陛下正好享用一番……”
“这是自然!”轧荦山肥硕的脸上露出淫邪之色,“等擒住了她,老子先剥光了,好好尝尝这皇帝女人的细皮嫩肉是什么滋味!玩腻了,就赏给有功的弟兄们,让全天下都开开眼!”
安庆绪皱了皱眉,似有不赞同,但终究没再开口,只是低头应和:“父王英明,若能擒获此女,确可大振我军威。”
“哈哈哈!说得好!”轧荦山志得意满,挥手道:“都去准备吧!朕倒要看看,这出戏她们怎么唱下去!”
“多谢陛下!陛下隆恩!”殿中中响起一片附和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