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珈的目光又落回那枚小小的戒指上,看了很久,开始尝试把它从手指上褪下来:“我不戴了吧。”
冉劭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他没阻止洛珈褪戒指的动作,只是自己伸手,从自己作战服领口里,扯出了一根细细的、挂着什么东西的银链子。
链子下端,坠着一枚和洛珈手上那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素圈戒指,只是尺寸明显大一圈,是男款。因为贴身佩戴,金属表面已经被体温焐得温热。
“我出任务,戴手上不方便。”冉劭解释道,“所以挂着。”
他将那枚男戒从项链上取下来,套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班尺寸严丝合缝。
洛珈褪戒指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冉劭手指上那枚同样的戒指,又看了看自己手上这枚,终究没再说什么去摘的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微凉的金属环。
冉劭似乎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他走到屋子角落里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椅子旁,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啪”一声点燃。
橘红色的火光在昏暗的室内亮起,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那双依旧带着未散阴郁的眼睛。
他吸了两口,吐出灰白色的烟雾。然后,冉劭抬起夹着烟的那只手,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目光转向还站在灶台边、有些无措的洛珈。
“过来。”
洛珈几步慢慢地走了过去,停在冉劭面前,离那张破椅子还有半步的距离。冉劭没等他完全站定,手臂一伸,便将他整个人勾进了自己怀里,让他跌坐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也太过熟悉,若是以前,洛珈早就顺势缠了上来,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颈窝。
可此刻,洛珈的身体是抗拒的。
当冉劭的手指想要触碰他的脸时,洛珈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偏头躲开了。
动作幅度不大。
冉劭:“如果你觉得……这个疤,看着不舒服……那就去消了,基地有技术,可以祛疤,戒指不想带也不用带。”
洛珈:“我不想。”
“你……你觉得,很难看吗?”
他问的是疤。
冉劭看着他眼中近乎卑微的询问,抬起手,用指节轻轻蹭了蹭洛珈脸:“不难看。”
他不敢说“好看”,怕那听起来太假,太刻意。
冉劭握住洛珈那只戴着戒指的手腕,将它轻轻搭到自己的肩上,形成一个半拥抱的姿势。他想吻他,气息已经逼近,洛珈却像是受惊般,猛地向后仰了仰,拉开了距离。
夕阳最后的余晖从破旧的窗棂斜斜照进来,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暖金与暗红交织的光晕里。
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冉劭没有再强行靠近,只是保持着这个将洛珈圈在怀里的姿势,不再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远远传来的、外城特有的嘈杂声响。
洛珈从未见过冉劭的队友,一个也没见过。
除了濯荣。
他知道,这样的场合,濯荣肯定是不会来的。
洛珈本以为,冉劭说的见见队友,只是几个关系亲近的同僚,在小范围内吃顿饭,认识一下。
却没想到,冉劭直接包下了内城一家规格颇高、平时只对特定人群开放的餐厅。
整整一层,灯火通明,布置得虽然不算奢华,却也庄重正式。来了很多人,不仅仅是冉劭所在小队的成员,还有许多内城其他部门的头面人物,甚至有些洛珈只在广播或公告里听过名字的高层。
人太多了。
洛珈被这阵仗吓住了,冉劭却牢牢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一桌一桌地走过去,向每一个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介绍:“这是洛珈。以后,就是我的伴侣了。”
投向洛珈的目光复杂极了,有好奇,有打量,有审视,有羡慕,也有轻蔑和不以为然。
笑容大多浮在表面,酒杯相碰的声音清脆却空洞。
更让洛珈心惊的是,他在主桌附近,看到了冉劭的伯父,那位在内城位高权重、以严厉古板著称的将军。
冉劭却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恐惧,牵着他,他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也不卑不亢:“伯父,谢谢您今天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