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走了!”
他转身,猩红的披风在渐强的山风中猎猎作响,再没有回头。步伐依旧龙行虎步,踏过被刀气犁开的大地,走向崖外翻涌的云海,走向他注定痴狂不悔的江湖。
他没有说“保重”,也没有说“后会有期”。
阿容也没有。
她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那团炽烈的的火焰,代表着力量与情感,一步步远离她的冰原,直至那身影彻底融入云海与晨光,再也看不见。
阿容掏出乱世狂刀送她的竹萧,吹奏着她眼中的乱世狂刀与这一个月相处的时光。
远处的乱世狂刀,也听见了。
那箫声初起时,如寒泉滴落深潭,清冷孤寂,正是他初识阿容时的模样。
可渐渐的,旋律中渗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暗流。
箫音不再一味沉郁,而是开始有了起伏,有了转折,那是他们刀锋相撞的火花,是月夜下关于执着的沉默交流,是她将他那些狂放不羁的招式,一点点拆解吸收,化为己用的智慧闪光。
他听见了自己的影子。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将他刀意中的那份不屈与坦荡,用她独有的方式诠释了出来。
他的狂在她的箫声里,被洗练成了另一种东西,一种更加坚韧、更加冷静,却同样充满生命力的内核。
他停下脚步,立于云海之畔,没有回头。
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复杂而释然的弧度。
这丫头……竟将这一个月的时光,将他们之间亦师亦友,亦镜亦敌的全部复杂情谊,都融进了这一曲箫声里。
她不是在悲伤地送别,而是在用她的方式,为他,也为这段相遇,举行一场冷静而郑重的加冕礼。
曲调渐高,仿佛再现了方才那最后一击的碰撞与湮灭,但没有杀伐之气,只有一种纯粹力量的展示与对结果的平静接纳。
最终,所有声音缓缓收束,归于一片悠长的宁静,余韵袅袅,如同云雾本身,萦绕在山崖之间,久久不散。
箫声止息。
阿容放下竹箫,指尖轻轻拂过温润的箫身。她依旧望着乱世狂刀离去的方向,那里,云海翻腾,早已不见人影。
她眼中,那层因母亲逝去而冻结了百年的坚冰,似乎又融化了一分。依旧清澈,却不再那么刺骨地寒冷。
她转身,将竹箫小心收起。
然后,她迈开脚步,走向了与乱世狂刀截然相反的方向。
山风卷起她素色的衣袂,她的身影在空旷的山崖上显得格外孤独,却也格外坚定。
在北域,冬天似乎停留地要久一些,在江南已经满街繁花绽放,而北域的寒风,却是带着刀子的。
它们呼啸着掠过荒原,卷起地面坚硬的雪粒,抽打在身上,能穿透厚厚的棉衣,直刺骨髓。
对于寻常武者而言,这是需要运功抵抗的苦寒,但对于阿容,这却是恰到好处的背景音。
每天黎明前最黑暗寒冷的时刻,她便会出现在一个合适的地方,开始一个时辰挥刀。
她的刀,依旧是一柄普通的铁刀,但每一次举起挥下,都绝非简单的重复。
在她的意识深处,那三重循环正以前所未有的协同效率运转着。
内层是被压成液态圆核的意识核心,这里是所有信息的起点与终点,是母亲容颜最清晰的储藏室,是阿容之所以为阿容的绝对坐标,它保持着近乎凝固的沉寂,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不会因无意识的信息泄露而污染外界。
中层的动态外壳围绕核心旋转压缩紧密,内部是缓慢旋转,尚带一丝混沌本色的原始力量;外部则是被高速离心力甩出,变得纯粹而有序的可用力量。
这个循环如同一个巨大无形的反应堆,为她的一切行为提供着最根本的能量。
外层的刀术循环,是她目前修行的重点。她将狂龙八斩法的精髓彻底消化,不再拘泥于任何招式形态,而是将其提炼成一种理,一种如何高效运用力量,如何捕捉战机,如何将意志灌注于兵器的核心法则。
此刻,她每一次挥刀,刀术循环便全力启动。
刀锋,成了那张无形大网的牵引器。随着她的动作,弥散在身体周围,那些试图逃逸的微弱力量信息残渣,被精准地捕捉,吸附到刀锋轨迹之上。
同时,刀术循环也像一个高效的泵,牵引着力量循环外层那些有序的力量,混合着被捕捉回来的残渣,随着她挥刀的动作,在四肢百骸中进行着剧烈而精密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