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修行带来的变化是深远的。
在内在视角下,她的躯体仿佛真的在向一种更有序的物质形态进化。骨骼如同被无数次锻打的寒铁,筋脉如同编织有序的能量导管,肌肉纤维则像是充满了液态光华的琉璃丝线。
外在的表现,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矛盾。
她感觉自己这具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并非物理重量的增加,而是一种内在质量的沉淀。
每一分力量都被牢牢锁在体内,不再无谓弥散,使得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千钧坠地的稳定感,仿佛与脚下的大地连接得更加紧密。
但同时,她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那是卸下了长久以来控制的重担后的释然。
当力量不再是需要分神去压抑的洪水,而是如臂使指的温顺流水时,灵魂便仿佛挣脱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她走在北域的荒原上,瘦弱的身影依旧,却不再像一片随时会被风雪吹走的羽毛。她像一座移动的琉璃塔,风雪绕其身而行,寂静因其存在而显得更加深邃。
每一次挥砍,都是一次压缩,一次提纯。
力量被束缚在肌肉的收缩与舒张间,被锤炼在筋骨的震颤与共鸣里。
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流淌在体内的光流,变得更加凝实,更加驯服,更加……成为她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非一个需要时刻警惕的租客。
她知道,这条路还很长。
她还需要一套专修内功的心法,三重循环的协同还能更高效,对那股本质力量的理解而非仅仅是控制,更是遥不可及的目标。
但此刻,在北域无情的寒风里,听着自己挥刀时斩裂空气的锐响,感受着体内那有序运转,逐渐壮大的力量之河……
抱着刀不断行走在荒野的阿容,心中一片平静。
说起来,阿容手上的刀是一名侠客送给她的。
在跟着乱世狂刀练刀的时候,阿容也常跟着乱世狂刀乱走,看着他打败来挑战的对手,然后乱世狂刀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就在北武林传开了。
有人说这女孩是乱世狂刀的徒弟,有人说这女孩是乱世狂刀的女儿,总之阿容是被想要找乱世狂刀的北武林侠客们给记住了。
更何况阿容在确定自己不危险后,就常常出现在各个村镇,想要找到乱世狂刀的人大部分都找上了阿容。
阿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前赴后继的拦路,是因为乱世狂刀,而不是因为她自己。
流浪多日的阿容也学到了不少未曾从娘亲口中学到的词语,比如仇恨。
阿容一直以为别人找她,是因为她无意间用力量害死了几个人,所以她沉默地听着他们的秽语,她觉得自己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但是对于娘亲最后的期望,她又不能去死,让他们如愿。
所以在他们情绪平静下来后,说了声“对不起”,举着木棍一棒,身影如风般在人群里穿行,再见阿容身影时,所有人都倒了。
她将他们安置在放在人多的地方,放在一起,放上宽大的叶子和野草,以防睡过头了被野外的猛兽给叼走了。
结果有个执着于乱世狂刀的人一开口说自己想要找乱世狂刀时,阿容刚举起正要敲他脑袋的木棍,愣了一下,那人看着一瞬间就到自己身边举着木棍的阿容吓了一跳。
问了一遍后,阿容才知道原来找自己的那么多人是来找乱世狂刀的。
之前的人有的是直接上来就动手的,有的总是秽语在口不说正言,然后到了后面所有的人好似都默认不开口,都以为需要把阿容抓住她才会开口。
然后就变成了阿容遇到人直接一棍就打晕的流程化,她卖药的店铺大夫念到着说,最近晕倒的人愈发多了,医馆的生意都热闹起来了。
不过经历了一段后,阿容也出名了,虽然不知道阿容是谁,但一个弱小的女儿家凭借一根木棍打晕所有有名人士的消息算是有了名。
虽然她看着年纪小,看起来弱,但手中的木棍可不分手下的人是有名的侠客还是无名的莽夫,不分面前持的是刀枪剑戟,还是斧钺钩叉,没人能躲得过。
在这个武林活着的人都爱看别人热闹,也非常慕强,最是爱挑战不可能,毕竟阿容看起来真有迷惑性。
找阿容的人,目的逐渐从找乱世狂刀,变成了比拼到底谁能躲过她的一棍,到谁能挨了她一棍而不倒的时间比较。
听到这里,阿容甚是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会有人闲的来找她挨一棍,她从未听过如此惊奇的请求。
阿容不理解但尊重。
尊重是阿容学的最多的课程,娘亲教她尊重生命,阿芙教她尊重意愿,乱世狂刀教她尊重对手。
在阿容看来,生命是宝贵的,尊重就是不随意干涉别人的命运,尊重就是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尊重就是每一次竭尽全力的挥刀。
而武者的尽全力却是带来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