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喘过气来,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
四周亮起了喜庆的红烛,耳边是热闹的唢呐声。她再一回头,只见陆晚君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身上不再是那身染血的衣装,而是换上了一袭流光溢彩的大红嫁衣,长发绾起,美得惊心动魄。
而在她身边,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那男子的面容模糊不清……
“云归,你……要不躺下睡一会儿吧,我看你脸色又不太好了,白得像张纸似的。”
屈依萱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她伸出手,探了探李云归的额头,虽没了昨夜那般烫手,却是一手的虚汗,凉津津的。
李云归确实也撑不住了。方才那一番关于“一厢情愿”的剖白,耗尽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这点精气神。她顺从地点了点头,任由屈依萱扶着躺下,替她掖好被角。
“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安心睡。”
随着屈依萱的话语落下,眼前的光亮被眼皮隔绝。然而,并没有所谓的安心,黑暗如同等待已久的猛兽,在她意识松懈的瞬间,便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再次吞噬。
昏昏沉沉间,她又坠入了那个充满铁锈与血腥味的梦魇。
依旧是那片无边无际的漆黑,依旧是那个被吊在半空中的身影。
这一次,李云归看得更清楚了。那并不是普通的铁链,那冰冷粗粝的玄铁之上,竟是用鲜血淋漓的笔触,刻着狰狞的大字。
左手那条,刻着“一厢情愿”。
右手那条,刻着“姐妹之情”。
这两条锁链,如同两条毒蛇,死死勒进陆晚君的皮肉里,深可见骨。陆晚君垂着头,那身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不……不是的……”
李云归看着这一幕,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发疯似的冲上去,想要托起陆晚君的身体,想要减轻那锁链的重量,嘴里语无伦次地辩解着,那是对自己灵魂的审判:
“这怎可能是一厢情愿……明明她也……”
“陆晚君,你告诉我,我没有……我只是想陪着你……”
可是无论她如何哭喊,那两条锁链却越收越紧,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虚伪。巨大的恐惧让她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她转身拔足狂奔,在那条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道路上跌跌撞撞。
不知跑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了喜庆的唢呐声,尖锐高亢,刺破了黑暗的死寂。
道路的尽头,红烛高照。
李云归猛地停下脚步只见前方的光影里,陆晚君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不见了。她换上了一袭流光溢彩的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美得惊心动魄。她并没有回头看李云归,而是迈着轻盈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黑暗深处那个身形高大、面容模糊的男子。
那是正常的生活,那是周姨口中的安然一生。那是她的退路……
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红色背影,李云归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撕裂。
嫉妒、不甘、占有欲……那些被她平日里用理智死死压制的情绪,此刻在梦境中彻底爆发。
“不许走!”
心痛如绞之下,她早已忘了什么成全,什么放手。她只是本能地不想失去她。
“陆晚君,回来!”
她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
“哗啦——”
刺耳的铁链声再次炸响。
原本温馨喜庆的画面瞬间支离破碎,红烛熄灭,唢呐声断。
那个穿着嫁衣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陆晚君凄厉的闷哼声。
李云归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看着那两条刻着“一厢情愿”与“姐妹之情”的铁链再次从黑暗中窜出,瞬间贯穿了陆晚君的肩胛骨,将她重新高高吊起。
鲜血如注,瞬间染红了地面。
陆晚君奄奄一息地挂在那里,像是个破败的布偶,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隔着虚空,静静地看着李云归。
仿佛在说:你看,这就是你要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