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们今晚在此扎营歇息。”
似是一声知会的话音落,旋即有脚步声渐远。
宋长乐忍不住掀开车帘探头出去,几丈远处,江时离已经开始拾掇柴火准备生火,目光顺势再向前方眺望,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月光照射下,河面波光粼粼。
她并未急着下车,而是这般安静看对方一点点拾柴,到火堆熊熊燃起。
木柴燃烧的咯吱声在这寂夜下异常清晰,寥落稀拉的火星不断滚至半空,又悉数熄灭吞噬于黑暗。
忽有一阵凉风窜过,半个身子钻于外头的少女下意识拥紧单薄的臂膀。
立于火堆前的人头也不抬则道:“公主若觉得冷,可以来此取暖。”
心里念着男女有别,宋长乐正为此感到犹豫,耳边霎时间似响起阿母说过的话。
“长乐,记得出宫以后,要寸步不离跟着时离,只有他能护你周全。”
暗自咬了咬唇瓣,少女顾自撑扶着车沿,小心翼翼下去马车。
见她下车,江时离不由分说起身离开火堆,一人去马车后方拾掇了什么,接着再回来麻利又迅捷地在一旁铺就出单人睡的床铺。
“野外艰辛,公主身子单薄多委屈了。”
说完这番话,身形修长的侍卫便又重新坐回火堆的对面,默默添柴守火。
宋长乐站在那处回望一眼那简陋不堪的床铺,对于金尊玉贵的金枝玉叶而言,属实委屈了,可眼下的自己别无选择。
他们是在逃亡,而不是郊游。
努了努唇,少女小心上前面对火堆坐下,半晌后,按耐不住单纯又天真问:“……你睡哪?”
“属下需要守夜,公主无需顾虑。”
一句话成功将聊天堵死。
宋长乐只好抱住双膝烤火,不再言语。
只是偶尔还会抬眸,悄悄看上对方那么两眼。
又继续乖乖坐着。
在过去,她和江时离为数不多打的交道里,对方也是像这般不会聊天,像个无欲无求的木头,这么多年下来,还真是一点变化没有。
不,倒是还有一些的。
这个人生得愈发精致了。
快要比女子还要精致……
记忆被一下子拉回他们初见那年。
宋长乐那时刚满六岁,兴仁宫里的玉兰花开得正盛。
某夜阿母外出很晚才归,与她随行来的还有一个面如冠玉的小哥哥。
阿母同她介绍,这是江时离。
“真的是小哥哥吗?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小哥哥?就像扮着男装的小姐姐!”
孩童单纯,屁颠屁颠跟在已经十五岁的江时离身后追问。
被跟得烦了,全程一言不发的江时离避之不及,只好向她阿母汇报后匆忙告退。
“小哥哥是哑巴吗?”小长乐询问阿母。
阿母只是轻柔宠溺地将她揽在怀中,温声细语告知:“她不是哑巴,只是不善言辞,她其实是个孤儿,是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