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这是要在陆家后院做将军么?”
陆纮哭笑不得地听完邓烛的话,微微皱眉,“这些书,怕只有些行军打仗之人,或是藏书之家方能拿到。”
“你是不是曾经进过邓刺史的书房,瞥见他案上的书名,因此想寻来的?”
陆纮一语道破邓烛所想,她倒没有盘问为何动心起念瞧这些书,只是善意地打趣她:“还要刀剑弓弩,干脆喊我给你弄匹天池的龙种马好了。”
邓烛臊得耳红,心里更是凉了大半截,慌忙之下只顾着歉然:“是妾身多嘴,不该……”
“我又没说不应你。”陆纮无奈,眉眼和软,自己也不凶啊,怎么一次两次这邓小娘子都这般唯唯诺诺。
“郎君……不觉得怪么?”
“嗯?”恰时下头上了些蒸炖之物,陆纮一面拿起箸子,一面迫不及待去用手掀那蒸鱼糕的笼。
滚烫的蒸气一下冲到手上,霎时间烫得缩了回去,往自己耳上贴。
“小心……”邓烛下意识地去捉她的手查看,白玉似的手,被烫红了一片。
“不疼的。”
陆纮不是很在意,她只是生得白,叫这点蒸气灼一下,容易显得红,算不得大事的。
“你说怪,是觉得哪儿怪?”陆纮没拿自己当过男儿,邓烛在搓着她的手的时候,她也由着她,一时未觉得有何不妥:“看些兵书,要些刀剑么?”
“是……”
“这有什么奇怪的。”陆纮浅笑,灯火在她眼瞳中跃动,“总归是读书,多读点书,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刀剑,偶尔动动身子骨,强身健体,总不会有错。”
邓烛原本心中被陆纮洒脱的态度劝慰到的感情再度起伏,她知道陆纮说的没有错,她读这些兵书除了增长些无用的见识还能做什么呢?
她恍然明白了何止忧的不甘心。
好端端的,又开始走神了。
陆纮无奈,挣了挣手,“小娘子,柿奴饿了,权且松一松,可好?”
邓烛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她的手。
“啊、啊!抱歉──”
光顾着道歉,倒是先松手啊……
陆纮好笑地看着她,取了箸子,夹起鱼糕,被打揉紧实的鱼糕一股鲜甜。
邓烛别开脑袋,连箸子都不碰。
不是未曾用饭么?也不怕遭不住?
“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
陆纮忖度一二,忽得开了口,“说的是,庄子和惠子二人争辩,说,人只需要脚下方寸的土地便能站立,方寸之外的土地对于人而言,其实是无用的。”
温润的少年总算唤起邓烛瞧自个儿,“然而离开了那些方寸之外的土地,这方寸之内的有用之地,也变成无用的了。”
诚然对于人而言,只有足下踏着的土地才是‘有用’,但不代表除去‘有用’,‘无用’便是真‘无用’。
此乃‘无用之用’。
陆纮笑着,取来案上箸子,递给邓烛:“怎么样,邓小娘子,现下可是腹中饿了?”
邓烛心头豁然,似是易水旁的勇士壮了决心,接过了她递来的箸子。
“不过……”陆纮话锋一转:“我猜小娘子书也读的不算多罢?比起这些行军打仗用的兵书……”
“小娘子还是先好好读些不那么难懂的罢……”
……她笑话她!
‘怒目而视’,撞见的却是陆纮含笑,眸中带着惆怅,夹食鱼糕。
哪出做官用人,会要一个瘸子呢?
纵是她名满江夏,也没有哪个大人物愿意给她一官半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