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加班吗?
文件已经拷进U盘了,在哪都能整理。
她飞快地说。
那时她举着伞,半卷的袖口下,肌肉线条隐约可见,我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她在拳击馆,把我逼得节节败退。
哦……虽然都跑了一天,但她比我精神多了。
我磕巴了一下,不知说什么,张家妍便先偏过头,有点不耐又有点好笑地看我。
“Gloria,你还要不要回家了?”
“要的。”
于是我便莫名其妙坐上了她的车。
她问我家在哪,我又下意识地抿唇,觉得自己租住的老小区太过破败,不想说出口。
车在红灯面前停下,细细密密的水滴砸在车面,很快被雨刷器抹平。
她侧过头看了我一眼,又露出最常见的、有点无奈的表情。眼看绿灯快要亮起,她拨了拨头发,干脆替我做了决定。
“那就先去我家。你OK吗?”
我呆了一下,觉得自己成了条被邀请去米其林的狗,于是点头,点头。
她一打方向盘,于是汽车一路向南,驶向某片精致的小区。
张家妍的屋子不大,但异常整洁。书籍摆件恰如其分地安放于置物架上,暖白的灯光打下浅浅的投影。
我局促地推开门,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潮气,有点绝望地想,为什么是今天?
有那么一时半刻,我几乎想抛弃自己的本心,提前一周去投奔Kingston,先学会做个漂亮优雅的花瓶,再找机会拜访她。
而不是顶着操劳一天、毫无血色的脸,被打湿的刘海,过分宽松的格子衬衫,小心翼翼又格格不入地踏入这里。
彼时她已将西服外套脱下,动作自然地挂上衣架,回头看了眼我,忽然笑了。
“愣在门口做什么?”
她指了指鞋柜:“那里有新拖鞋,你自己换上就好。”
我于是老老实实换上拖鞋,趁她去拿茶杯倒水,借着墙面上的镜子打量起自己。
犹豫了一下,偷偷拿口红补了两笔。
但人陷入恋爱——哪怕是单恋——时真的会变笨,一直到张家妍端来了白瓷茶杯,我双手捧着喝了口热茶,才忽然想起,唇印会留在杯上。
退一步说,就算我不喝那口茶,以张家妍敏锐的洞察力,难道注意不到我补过的唇色吗?
我自觉又犯了蠢,垂头丧气地窝在沙发上,偷偷扯过抱枕,看她插上电源,打开Mac。
张家妍神色自如地插入U盘,打开工作文件,兀自点了几下,忽然想起什么,回神看我。
“要去洗澡吗?”她问。
“…什么?”
她叹了口气,起身,踩着拖鞋进了主卧。
少顷,她又抱着一捧睡衣与毛巾出来,放在沙发上,拍了下。
“睡衣——我没穿过的。”
她扫了眼我,补充道:“你衣袖裤腿都湿了,不处理的话,小心感冒。”
好巧不巧,窗外雷声响起,水珠噼里啪啦打在客厅玻璃上,雨势渐大。
我瞥了眼沙发。纯黑的长袖,白色的浴巾,全然是她的风格。
“我可以吗?”
她抬起眼,与我目光短暂相接,没有讲话。
我紧张认真地回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