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第 23 章（第3页）

这是第二次，萧令珩向她抛出类似的选择。

苏云絮闭上眼，泪水滑过脸颊。她知道，抓住这根绳索，意味着主动跳进更深的漩涡，意味着将自己彻底绑在萧令珩这艘充满杀机的战船上。

可是，不抓呢？

柳烟儿的下场就在眼前。糊涂鬼……她不想做糊涂鬼。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泪光，却奇异地凝起一丝微弱的光。她不再试图挣脱萧令珩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屈辱的姿势，努力抬起头，让自己的目光更直接地迎上对方。

“殿下……”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平稳了许多，“若我想活，若我不想做个糊涂鬼……您之前说的‘学’，还算数吗？”

萧令珩的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她松开手，直起身，背对着苏云絮，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本宫从不食言。”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那……请殿下教我。”苏云絮跪直身体，一字一句道，“教我识字，教我辨人，教我看懂……这盘棋。我不想只做一枚被盖了印的棋子，至少……”她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自己这枚棋子，落在哪里，为何而落。”

萧令珩缓缓转过身。烛光下，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近乎满意的神情。

那是一种猎手看到猎物终于开始按照自己设定的路线奔跑时的神情。

“很好。”她走回书案，提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快速写了几个字，然后拿起那张纸，走回苏云絮面前，递给她。

纸上写着三个词：乌维、睿王、赤狄旧部。字迹凌厉。

“这是你眼前的三座山，也是三条可能的路。”萧令珩淡淡道，“从今日起，你的第一课：学会分辨，哪些人想翻过山杀你，哪些人想推你上山做祭品，又有哪些人……可能想借你，在山中开出一条路。”

苏云絮接过那张纸，指尖冰凉。这三个词，像三道沉重的枷锁，也像三把模糊的钥匙。

“柳烟儿，你如何看？”萧令珩忽然问。

苏云絮一愣，仔细回想柳烟儿最后的眼神，那愤怒、嘲讽、悲凉……

“她……很绝望。不像是在为主子尽忠，更像是在……挣脱什么。她攀咬我，或许……是想把水彻底搅浑，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她不确定地说。

萧令珩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不算太蠢。她是一枚即将被弃的子，死前想多拉几个垫背，也想扰乱执棋人的视线。”她话锋一转，“柳芽儿呢？”

苏云絮想起柳芽儿平日的怯懦，想起她偶尔闪过的复杂眼神，想起碧梧说她被陈嬷嬷“问话”……“她……很害怕。但她的害怕，和我不一样。我的怕是浮在水面的，她的怕……像是沉在冰下的。”她努力组织着语言。

“观察有进步。”萧令珩评价，“但还不够。从明日开始，除了识字，你每日需向碧梧回禀三件你观察到的事——关于府中任何人，任何细节。真伪不论，但须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加上你的推断。”

苏云絮感到一阵迷茫，却也只能低头应下：“是。”

“起来吧。”萧令珩终于道。

苏云絮膝盖早已麻木，挣扎着站起，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萧令珩没有扶她，只是走回书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薄薄的、封面空白的册子，扔在案上。

“这是‘账册’。”她说，语气平淡无波，“从今日起，你每日的功课、观察、乃至你对自己身世的任何猜想，皆可记于其上。只有你我二人能看。”

苏云絮怔怔地看着那本册子。这似乎也是一种奇特的授权——允许她开始思考，开始记录，开始拥有自己的“秘密”，只是这秘密，对萧令珩完全公开。

“退下吧。”萧令珩坐回椅中，重新拿起一份公文，不再看她，“记住你刚才说的话。想不做糊涂鬼，就把眼睛擦亮，把脑子用上。”

苏云絮攥紧了手中那张写着三个词的纸，和那本空白的“账册”，忍着膝盖的刺痛行了一礼，转身，踉跄着退出书房。

廊下夜风寒彻，她抱着胳膊，缓缓走向栖霞阁。肩头被扯破的衣料灌进冷风，那被指尖摩挲过的胎记处，似乎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

但这一次，除了恐惧和屈辱，她心中竟奇异地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那是一簇名为“想知道”，名为“不甘心”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