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了,随便一个科任老师都能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当众夸赞,全然不顾她是否愿意。
做得差了,课间便消停不了,科任老师找,班主任找,年级主任找,回家了还要听她妈训。不得清净。
“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操场。
话匣已经打开,很多话也不再藏。
坐在看台最高处,陈希仁指指广阔的绿茵场。
“我小学在朗大附小,初中高中在朗大附中,读过这么多年书,但我连一次校运会都没参加过,每一次都在我妈办公室看书做题。校运会的热闹,我都是听同学说的。”
“你知道为什么你给我补习我那么反感你吗?”
“最开始见你,你带我去你工位,给我零食吃,其实那时候我觉得你挺好的。但偏偏是你来给我补习。”
“那时候乐队才成立,正是最有激情的时候,我却被锁在我妈办公室补习。再怎么觉得一开始的你好,那时候我也把你当我妈的……”
她瞟薛文一眼,轻声嘟囔出后面两个字:“走狗。”匆匆起身,“走了,这里没什么看的。”
她快步在前,被薛文勾了手腕,轻轻一拉,两只手臂挨在一起。
“不要拿我当敌人。”
认真的眼神,柔软的语调,不像在说“不当敌人”,更像在温柔地要求“更进一步”。
烦。
陈希仁抽出手,低着眼。
“快点走了。”
说罢扭身快走,手揣进兜,指甲慢慢抠进指腹。
小花园。
陈希仁慢了脚步。薛文顺着她视线,看到小楼阁后面的灌木丛。
“怎么了?”
眉头抽动一下,陈希仁捻过耳边的发,酝酿片刻,才回应。
“那里。”她抬抬下巴,“高一第一学期,我被人压在地上,嘴里硬塞进一把草。”
闭上眼,仍历历在目。
好几人推搡着她的肩,先是用力推到树干,趁她吃痛,有人用脚勾了下她膝盖,整个人便失去平衡跪地,有膝盖硌在她肩胛骨,乓一声,她匍匐在地。
“陈希仁,你不是很厉害吗?仗着你妈是教授,风头真是被你出尽了。”
“你现在这样怎么不叫你妈来?叫啊,叫啊,离了你妈,你就是坨烂泥,扶不上墙的烂泥!”
“狗仗人势!”
“没了你妈,你算个什么东西!”
嘈杂尖利的嘲讽贯穿大脑,她脚下不稳,身体歪了下,被一双手牢牢扶稳。
“别去想。”
沉静有力又不失温柔的声音润遍全身,颤抖的心才终于找到支点,慢慢缓下。
薛文捧起她的手,用力抓紧。
“小希,只往前看,你会越来越好。”
等陈希仁缓过来了,薛文抹开挡住她眼睛的头发,抓紧的手没放开,只轻了力度,牵着陈希仁,边注意着她的脸色,边温柔询问:“没和妈妈说过吗?”
眉头又是一抖,彼时孤立无援的惶恐似寒意侵骨。薛文双手张开,虚虚抱住她。
“好了好了,我不提,你也不再想。没事了,没事了,小希,没事了。”
很温暖的一个抱,但为什么是薛文。
陈希仁从情绪中抽离,也从薛文的怀抱中抽离。她摇摇头,眼神灰暗:“没什么好说的。她太忙了,好不容易的空时间也都用来监督我学这学那。这些事,”
她自嘲地笑:“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