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缓缓伸出手指,凌空轻轻一勾。
那点微光仿佛受到牵引,从碎片堆中缓缓漂浮起来,落入他冰冷的掌心。
那是一块……非常非常小的、已经凝固的、呈现出半透明琥珀色的……糖果碎片。
很小,很小,边缘粗糙,甚至沾染着一些噩梦能量的污渍。
但它确确实实,是1944年糖果角的那批糖果中的一块。
是弗莱迪在盛怒之下,亲手摔碎、宣称要彻底毁灭的“过去”的残骸。
他当时摔得那么决绝,那么疯狂,仿佛要将与墨菲斯之间所有的联系都彻底碾碎。
墨菲斯低着头,苍银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掌心那枚微不足道、却仿佛重若千钧的糖果碎片。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被无意中踢到这里的?
还是……有人……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又独自一人,默默地从那堆废墟里,小心翼翼地……捡回了这一小块?
冰冷的指尖,无意识地收拢,极其轻柔地……握住了那枚小小的碎片。
碎片冰凉,却仿佛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残存的、属于过去的温度。
观景台的万年寒冰,规划室的绝对沉默,修复室的冰冷对峙……在这一刻,仿佛被这枚小小的、失而复得的碎片,悄然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一种极其陌生的、酸涩而温热的暗流,无声地冲刷过墨菲斯那仿佛由绝对理性和冰冷规则构筑的心核。
他依旧面无表情。
银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他半侧脸颊。
只有那握着糖果碎片的、骨节分明的手,微不可察地……收得更紧了一些。
弗莱迪……没有彻底放弃他。
冷战仍在持续。
但冰层之下,已有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最后一个孩子的“死亡”
现实的时间,最终无情地爬行到了1997年的春天。
斯普林伍德镇已经彻底沦为一座被世界遗忘的、巨大的坟墓。
镇口的道路被官方用粗糙的水泥路障和生锈的铁链封锁,歪斜的警告牌上油漆剥落,字迹模糊难辨。
风吹过空荡的街道,卷起尘土和枯叶,撞击着无人居住的房屋那破损的窗板,发出呜咽般的、永无止境的哀鸣。
“无孩之镇”。
这个可怕而贴切的绰号,如同瘟疫般在周边地区流传开来,使得原本就无人敢靠近的斯普林伍德,更添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禁忌色彩。
镇内残存的寥寥几户人家,早已不是生活,而是某种缓慢的、精神层面的凌迟。
窗帘永恒地紧闭,灯光彻夜通明,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引发歇斯底里的恐慌。
孩子们的恐惧已然耗尽,如今弥漫在空气中的,是成年人那彻底崩溃、扭曲失常的绝望,如同缓慢发酵的毒气,滋养着黑暗中唯一的“居民”。
十岁的汤米·怀特,就是这片绝望沼泽中,最后一条还在微弱挣扎的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