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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之前我从不饮酒(第1页)

日落之前我从不饮酒

任旧日路上风声取笑我,任旧日万念俱灰也经过,在日后淡淡一生也不错。

1

那实在是个太漂亮的男孩子。

我认识他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念初三年级,临近中考。成绩好的同学被班主任嘘寒问暖,确保升学率;像我这种差生则被安排了政治任务,在即将到来的五四青年节晚会上表演节目。

那年我刚迷上陈慧娴,但她唱的几乎全是粤语歌,我模仿得还不太像,得找个练歌房再练习一下。我生活的小城市有一条娱乐街,遍布大大小小的练歌房,它们是KTV的前身,我推门进去的那一间,名叫卡萨布兰卡。

不久后我看了同名电影,听到那句著名的台词说:“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市,城市中有那么多的酒馆,而她却偏偏走进了我的。”

人们总会给相遇编排出命中注定的说法,谓之缘分。但我选它,只因为它门前有一大棵树,开着小小的白花,显得很沁凉。直到秋天时,我才晓得它是柿子树,红彤彤的果实像一盏盏的灯笼,我和谢繁星总坐在树下吹着风谈天说地。

很多年后,一个很偶然的场合,别人问起时,我说,吃烧烤喝啤酒,我的摩托飞车男朋友,迎风敞开三颗扣,看一眼就昏了头,只想跟他走。闻者无不拍手大笑,可我真的没开玩笑,我毕生都只被那类江湖气十足的男孩子所吸引,我没爱过别的人,装都装不像。

2

谢繁星的练歌房门面不大,门口挂了一串玻璃风铃,里间烟雾缭绕。但那样昏沉的光线里,仍能一眼看到他,红衬衫,牛仔裤,长腿宽肩膀,趿着一双大拖鞋,将一张红桃老K叼在口里,正得意洋洋地瞧着下家,侧面很有几分张国荣的意思。

后来许多时光里,他总说我是他的红桃皇后,尽管当时我不过是白衬衫红裙子的中学女生。他问清我的来意,把陈慧娴演唱会的碟调出来让我唱,牌局移到楼上。当他和牌搭子们活生生听我将一首《千千阙歌》来来回回唱了十几遍后,终于有人忍无可忍,跳出来说:“姑娘,做人不好这么一根筋吧?”

“要你管?我包了场的。”

谢繁星笑笑走过来,给我换了碟,是张国荣1989年的告别歌坛演唱会,他翻唱过这首歌。谢繁星说:“这个版本配了粤语发音,你学起来方便点。”

然后他和我合唱《千千阙歌》,它是我们那时代的骊歌,在毕业前夕响彻校园上空。我爱慕着那些老派的情份,红颜和浪子心心相印肝胆相照,彼此之间很讲义气。告别时,谢繁星塞给我一张歌词,上面是他标注的粤语发音,奇怪的拼音,但很有用,我试着念出来,喜上眉梢。

我将《千千阙歌》唱得烂熟,仍常去找谢繁星,也许只为了那双星子般的眼睛,也许只为了他总给我端来新鲜的橙汁,也许只为了暗暗享受牌搭子们的起哄:“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说了太多次,我们两个真的谈起了恋爱。他打牌时,我搬只小板凳观战,当他赢得盆满钵满时,我就在耳边唱张国荣的《风继续吹》,让他见好就收:“我劝你早点归去,你说你不想归去……”

他不想归去,于是就输得好惨,连宵夜都要赊。父母对我早恋痛心疾首,都来反对:“你才多大?你跟个游手好闲的男人有什么前途?”

谢繁星那一年十九岁,和几个兄弟合伙开了卡萨布兰卡,刨去房租水电等成本,每个月节余有限。他总和我说,要考察新项目来做,为此夜夜睡不好觉。我拉着他的手,对总算站到了同一战线的父母说:“你们是失败者,没资格教训我。”

我十一岁时,父母离婚了,分别再组建家庭,把我扔给独居的奶奶抚养。他们很快都有了新的孩子,似乎忘记人间还有个女儿,连家长会都是奶奶出席,这让我很是松了口气,变本加厉地贪玩,能及格也就算了。

理所当然,中考成绩揭晓后,我没考上任何一所高中,连职高的分都不够。我也乐得无拘无束,踌躇满志想和谢繁星捣鼓点新名堂,开个夫妻店。结果我爸拎起我,硬是把我塞进了城郊的一所技校,理由是人总得混个一技之长,不然跟小混混早晚会饿死家中,双双被猫吃了脸。

可惜他得知消息太晚了,技校只剩电工专业没招满,像美容美发和烹饪之类早就挤爆了,不得不加开了三个班。电工就电工吧,我爸早年的战友在本地某区电力局坐办公室,他答应等我毕业再想想办法,所以从十六岁起,我就以拿一张变配电工的上岗证为奋斗目标。

3

我整个初中都是混的,理科很差,学电工很吃力,加上学校在郊外,得住读,一星期才能和谢繁星见上一次面。但每次见面都有橙汁喝,有笑话听,有暖洋洋的怀抱,我挺高兴。

那几年经济大发展,城市陆续开了好几家娱乐城,对练歌房的冲击很大。谢繁星和朋友们的生意日益萧条,他们将铺面改成书吧,无济于事,又换成小吃店,仍然不景气,只好关张,转租给别人。

有人撤了资,另找他人搭伙;也有人拿了为数不多的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南下,发誓要混得人模狗样再回来。我和谢繁星在深夜的烧烤摊为他饯行,喝的是冰冻啤酒,却逼出了男孩子们的热泪,只有谢繁星没哭,他只是把头偏向一边,在渐渐涌起的风里,不为人知地叹一口气。

许久后,在深圳一家海鲜酒楼里,我和谢繁星的朋友不期而遇。年少时,我们都叫他洋子,他叫我嫂子,但重逢时,我并没有和这位被人称为刘老板的商人相认,端着酒换了个座位,避开他那桌的视线。所有曾经和谢繁星有关的人和事,我都不想再看到。

这年我三十二岁了,身边所有人都喊我连姐,没人喊我嫂子,即便总有人传我和老陈有些首尾。空手出来打天下的女人,难免会听到点风言风语,但我和老陈倒也算不得是那回事,反倒和明仔更亲些。

我离开故乡,是在二十四岁的本命年。只有技校文凭,外加一张初级电工证,谋生好艰难,卖过保险,当过按摩技工,仗着从前练歌时学会的广东话,下班后在蛋糕店做兼职。和明仔就是在那时认得的,他是隔壁桂林米粉店的外送小弟,跟我算是患难之交。

明仔总喊我阿姐,我也由得他这么喊,虽然细算起来,他比我还大半岁,但T恤板鞋一穿,照样像个后生仔。要说他也不太像谢繁星的,但总忍不住想起来。

我陆续换了几份工,但跟明仔的交情没变过,他是潮汕人,在深圳有他的兄弟圈子,但凡有人来闹事,他总第一时间带人杀到,处理得也利索。要不是有他帮衬,老陈也不会太痛快就把客家菜馆交给我来做。

当时我刚失业,玩具厂碰上金融危机,倒闭了。我找了大半个月工,在老陈的饭馆当了服务员,同事告诉我,那位常来吃饭的香港人就是老板,要小心伺候。

老陈总在靠窗的位置看报,喝茶,点的菜是最固定的菜脯蛋,像要吃到永生里。他寡言少语,有一回罕见地发了脾气,我去问,原来他嫌今天送的小菜分量太少,这会让熟客心生不快。

饭馆的蔬菜是农户每日提供的,他事必躬亲,会一一确认,对别的食材也都了然在心。但别看我只是跑堂的,可比他有数多了,我学电工出身,修电子秤、电子报时器和手机都不在话下,一早就看出称重用的秤被采购部的主管做了手脚,今天昧二十块,明天昧三十块,长此以往,私房钱了不得。

主管姓张,笼络了几名亲信,大家沆瀣一气,只把老陈糊弄得团团转。但这老陈活得也难,早些年他赌马,买六合彩,不想输到倾家**产,只得在大厦做看门人,攒了点钱,到深圳开小饭馆。

合起伙来坑这么一个人,当面唯唯诺诺,背地里没少笑话他,我觉得有点难看,有天就给他留了个小纸条,他却跑来找我讨主意,我看了他半天,打电话喊来明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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