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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森镇2(第6页)

“好!痛快痛快!真是半个月来没有这样痛快过了!成天就为那要来的事情担心着。现在也终于来了!好了!这算什么,我们去干新的!”

他看见面前的三个——这从昨天一得到军长的电报起,就被自己催促着抱怨着的三个,在几分钟以前大家都惶恐地摆着一个难看的面孔,而现在一下子都开心了,快活了,一切愁眉苦脸的神色都变把戏似的顿时不见了,嘴边都闪出了微笑,他不禁哈哈笑起来了。

听差又跑进来说:

“监督,那施委员又在催了!”

他立刻大怒地掉过脸去喝道:

“忙什么!你叫他等等就是!”

听差嘟着嘴又跑到会客室来了。

施服务员坐在一排茶几椅子的第一张椅子上,皱着眉头见那听差跑了进来说,还请他再等一等,他心里立刻非常不舒服起来,忿忿地想:

“哼,这些人总喜欢摆官架子!一种很封建的臭味!”接着他又想起来了:“如果我来呢,我决不,有人一来会,我马上就出来。这会客室一定要重新布置过,像这样面对面靠壁摆一堂茶几椅子太旧式,应该在这屋子当中摆一张小餐桌,铺一张白布,白布当中摆一瓶花,这四把椅子都摆在餐桌周围。这窗子外面还栽点花,使会客的时候,可以闻着一种芳香……”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向外一望,窗外的一个长方的大天井乱七八糟的,遍地是灰尘,有些石板已经破成两块或三块,有一角还不见了石板,成了一个洼,积着一摊死水,反映着灰暗的天光,很难看的。

“这天井一定要把它新修过,叫人经常打扫干净,周围摆些花盆……”

他一望天井对面,是一连三个房间,中间的一间设着公堂,当中一张方桌,方桌靠前一面挂有一张红桌围,上面还摆着笔架和签筒;左边的一间有一排纸窗,柱上贴着一张条子:“收发处”;右边的一间也有一排纸窗,柱上也贴着一张条子“庶务处”。几个头上缠布包头的差人在那当中的一间公堂穿花似的跑进跑出。有一个差人牵着一条铁链的一端,另一端是拴在一个穿短衣的人的颈子上的。他拉着那人到了对面房间的时候,戴着毡帽的收发师爷就在那里出现了,在指手划脚地向他们大声吆喝地说着什么,好像吵闹似的。

他心里又忽然痒徐徐地想起来了:

“这都将要是自己管辖下的人们了!可是一个办公的地方应该严肃,不能要他们像那样吵闹似的。我将来一定要给他们规定起一个新的规则来,连收发师爷都在内……至于铁链之类是应该废除的……”

刚才看见的那个听差又在对面门口外出现了,两手捧了一碗汤进去。

“这浑蛋!这前任把他们惯得太放肆了!好,我接事以后一定要好好地约束他们……”

又隔了好一会儿,这才看见陈分县长老远就扬起眉毛笑嘻嘻地走来了。一进门来,就把两手一伸请他坐下,爽朗地笑了起来:

“哈哈,好极啦!好极啦!你来接事!我真是非常欢迎!你老哥是学政治的,正好到这儿来施展施展!”他说得非常起劲,到了末尾,就把两手在空中摇动了一下。

施服务员立刻高兴起来了,谦虚地微笑地说:

“哪里哪里,我自己是很浅学的。还望你这有了经验的前任不客气地指教指教,因为这接事的手续我是一点也不懂的。”

“哈哈,彼此彼此。自然有些你不知道的我要向你说。”陈分县长立刻认真地皱起眉头把脸伸向他问:

“你的红告贴出来了吗?”

“什么红告?”施服务员莫名其妙地把他望着,赶快问。

陈分县长心里笑了一下:“这傻瓜连什么是红告都不晓得!好,这简直是给我送到手上来的玩意!”他于是更加把眉毛一扬,非常诚恳地说起来了:

“哦!是这样的,凡是新任一到,就要马上把到任的红告贴出来。是用大红纸写的,贴在衙门的外边。”他转过头伸手向门外一指,施服务员跟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下,他又接着解释说:

“这东西是重要的。要这样,老百姓才知道:哦!新监督来了!而旧任也才好交印。”

“不过,”施服务员迟疑了一下,“可是我不是正式委任,不过是来帮刘监督的。”

陈分县长故意怔了一下,用右手在薄嘴唇上拍了一拍,好像是要点头地说:“哦!”但他并没有点头,忽然非常不平地跳起来了,两手很响地一拍:

“怎么的?怎么刘监督不是正式委任你?”他认真地把睁大的眼睛逼着他,见他也很吃惊,于是就叹了一口气,“咹,这刘县长太对不住你了!那么他对你是怎么看法的?”他仰起胸口来,把两手向两边一摊。

“其实他是该正正式式委任你的!”他又把上身弯向前比着手势说起来了,“他一个人只有一个身子,不能兼做两个县长呀!哈,这真想得好!你来给他卖力,他负名义而且拿钱,这是怎么讲法的?而且,你,我,他,”他把手向施服务员一指,又向自己一指,再就指了开去,“都是军长下面的人,怎么他却把你当作他的人使用?咹,这真是太看不起人了!”

施服务员见他那么诚恳而认真地替自己不平,说出那一番道理来,“是的,我来卖气力,而他负名义,还要分一半钱,他是有些太那个了!”他惶惑起来了,有点后悔:当答应他的时候,没有详细和他谈判过。他忍不住轻微地叹一口气。

施服务员想了一想,觉得这完全不错,简直是刘县长太看轻自己了!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

“不过军部已委人来了!据刘监督说几个月后就可以到。”

陈分县长马上摇摇手,斩钉截铁地说:

“那是没有的事!那来电上虽是这么说,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话罢了!你想想看,既然军部已委人来,不过十来天光景的路,马上就叫那新任来接任好了,又何必多费这一道周折?何况这是冬防期间,你想想看,一交一接,一接一交,就要白费很多时间,劳民伤财,而地方上的什么事情都就停顿了,你想想看,这不是不近情理吗?军长的那通电报也不过是敷衍敷衍的官样文章罢了!但你想想看,你现在只是来给他帮忙,没有负名义,将来照你的办法把地方治好起来,向军长报去的时候,算你的?还是算他的?”

这一番话,好像劈面泼来一桶冷水似的,施服务员的一切美丽的梦想都破碎了,消失了,忽然开朗地清楚起来了!觉得自己受骗了!他立刻气忿忿地站了起来,道:

“好,我回去!他这样太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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