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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歼灭东西二捻(第3页)

倒不仅仅去会朱其昂,捻军若不能挫败淮军进攻,朱其昂肯定不会轻易露面。任化邦去过赣榆,知道城外有一片白桦林,其地形地貌,与菏泽城外柳林颇为相似。捻军曾在荷泽柳林大败僧格林沁蒙古铁骑,同样可让赣榆白桦林成为淮军马队葬身之地。任化邦与赖文光一合计,赖文光也觉得东捻入鲁后,败多胜少,急需一场像样胜仗重拾信心。两人于是兵分两路,赖文光领军西奔,吸走部分淮军马队,任化邦率部南行,向赣榆方向移动。

闻知捻军动向后,淮军马队也一分为二,鼎勋二军西击赖文光部,刘铭传率领一万多铭军骑兵精锐,紧紧咬住任部,向南直追。

几天后,铭军追至赣榆城外,任部突然失去踪影。派人一打探,原来敌军并没攻城,而是绕城半圈,弃城而去。刘铭传下令尾追,决不能让任部脱逃。追上一阵,忽然天降大雾,数步开外,人影难觅。不知不觉间,铭军进入一片白桦林,只见风裹白雾,迷漫林间,发出阵阵唿啸,鬼哭狼嚎一般。刘铭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身陷怪异雾林,耳闻凄厉风声,竟然背膛一凉,心惊肉跳起来。

刘铭传暗暗叫声不好,正准备下令撤退,忽闻喧嚣声起,黑压压的捻军从四面八方围扑过来。没法子,只能咬紧牙关应战。刘铭传还算冷静,指挥洋枪队占领高地,施放连环枪。好不容易打退最前面敌军,后面又有大队人马涌过来,枪声炮声交集着,响彻云霄。

几番较量,铭军死伤惨重,只能择机撤离。却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左冲一阵,右突一气,折腾半天,扭过头一瞧,仿佛又到了原地,身边战友却减损不少,不知是被捻军击毙,还是迷路走散。刘铭传绝望至极,不出声地哀叹道,莫非铭军也会像僧格林沁蒙古骑兵一样,覆灭于任化邦布下的迷魂阵中?

与铭军相反,任部最善于运动作战,见铭军阵脚大乱,士气越发高涨,一边收缩包围圈,一边大声喊道:“全歼铭军马队,活捉刘六麻子!”

刘六麻子是刘铭传外号。听得敌军大声呐喊,刘铭传血气上涌,扬鞭打马,准备冲入敌阵,拼个你死我活。亲兵上前,死死扯住缰绳,勒住跃跃欲试的战马,不让刘铭传出阵。刘铭传挥鞭击到亲兵头上,亲兵疼痛难耐,手上一松,马蹄腾空而起,得得得得,向包抄过来的敌阵飞奔而去。将士们见状,也只得豁出去,纷纷打马上前,与敌人骑兵展开贴身搏杀。

毕竟寡不敌众,铭军很快被击溃,四散而逃。只见刘铭传杀红了眼,左砍右劈,毫无惧色,要与敌军同归于尽。他身后不远的坡地上列着一队骑兵,为首正是任化邦。见阵中刘铭传万夫不当,任化邦心下叹服:壮矣哉,壮矣哉!

“潘贵升把来复枪扔过来。”任化邦忽然喊了声。他想试试潘贵升手上来复枪,看能否致刘铭传于死地。可没有反应。任化邦又叫道:“潘贵升在哪儿?听没听到我叫你?”

还是没得到回应。潘贵升是内营营官,片刻不离左右,平时总是随呼随应,随叫随到,为何今天半天没反响?刚才不还在吗?怎么眨眼间便随风而逝,不知去向?任化邦颇感奇怪,不自觉掉过头来。还是没潘贵升影子。却见三丈开外的白桦树后有个小小黑洞,深奥莫测,正直直地看过来。任化邦本能地一惊,嘴里叫声不好,下意识头一低,似在躲避什么。

正是这么一低,任化邦躲过出自小黑洞的子弹,那颗没有任何征兆的呼啸而至的子弹。可没等任化邦完成低头动作,第二颗子弹又喷射过来。这回子弹出膛角度略低,正正当当击中任化邦胸腔,然后嗖地从他背膛贯穿出去。

不用说,子弹是从来复枪口里射出来的。躲在白桦树后扣动扳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任化邦内营营官潘贵升。任化邦当即从马背上倒栽下来,栽在马旁石板上,咚地发出一声闷响。

“任巨头中弹啦!任巨头中弹啦!”亲兵们惊呼着,顾不得白桦树后的持枪人,纷纷跳下马,七手八脚,护着血染征袍的任化邦,向林外逃去。没人指挥的捻军一哄而散。随之而散的是浓浓白雾,阳光顿时透进白桦林,败逃的捻军暴露无遗。铭军乘机截击,大获全胜。

任化邦的死讯传到赖文光耳里,他痛哭出声,斗志全失。东捻残部一蹶不振,接连遭遇败绩。年底逃到寿光一带,被淮军团团围住,几经挣扎,最后全军覆没。仅余数百骑,随赖文光沿运河南逃至扬州,遭淮军歼灭,赖文光被俘处斩。

至此,十万东捻彻底灭亡。时值同治七年(1868)春节,李鸿章在济宁行辕大摆盛宴,与众将领欢庆胜利,喜迎新春。同时上书朝廷,论功请赏。想起老师常说的话:功不独居,过不推诿,着重旌表丁宝桢和老师筹粮办饷功绩,恳请皇上重赏。

不久圣谕下达,李鸿章赏加一等骑都尉世职,世袭罔替;丁宝桢赏一品顶戴,加太子少保衔;吴棠参战有功,晋四川总督;曾国藩虽前番剿捻失败,可李鸿章接篆挂帅后,他无怨无悔,积极合作,功不可没,升授体仁阁大学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曾国藩丢失的面子不仅在学生这里赢回来,还从协办大学士晋升大学士,自然受用。

可各军将领封赏太低,与期望相去甚远,叫人很是不爽。首先是直隶提督刘铭传,贡献倒守运河大策,转战两年,杀敌无数,厥功至伟,原以为至少可捞个男爵啥的,却仅获轻车都尉世爵,还是三等,级不过三品。潘鼎新杨鼎勋郭松林刘秉璋周盛波诸将所封,也不过四品骑都尉或五品云骑尉。李昭庆更屈,刚组建武毅军,便被二哥派往金陵解饷,回到山东时仗已打完,没有战功,什么都没捞着。

没等李鸿章念完封赏,各位将领都跳了起来。首先是刘铭传,颤着满脸麻子,大叫道:“老子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冒死替朝廷打仗,朝廷倒好,有过重罚,有功轻赏,像什么话嘛。僧格林沁追剿捻匪多年,最后一败涂地,淮军受命危难之际,消灭东捻,朝廷封赏竟如此之低,哄小孩似的,气不气人!算了吧,不跟朝廷玩了,咱留老命回家陪老婆孩子去!”

郭松林也嗷嗷大叫:“慈禧太后凭啥如此轻视咱们兄弟!鸿帅点个头,发句话,咱们步行上紫禁城,去找她老人家讨说法,当面问问她,是不是忘了僧格林沁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觉得捻匪好对付,剿捻之仗打起来轻松?”

杨鼎勋也嘀咕道:“朝廷太轻看淮军将士,好像咱们是叫花子,随便打发点,就可糊弄过去。西捻不是还没灭吗?朝廷遇到麻烦,再叫咱们出征,别理睬就是。”

李鸿章也觉得朝廷封赏实在太低,恨不得跟将领们一道,脱了裤子骂娘,发泄一番。不过他知道,朝廷不是小气,是有意做给他李鸿章看的。剿捻以来,淮军又得到壮大,已发展到八万多人。朝廷心存顾忌,借论功行赏,故意压制淮军,不让各将领尾巴翘得太高。

可这话还不好挑明了说,李鸿章只能瞪着刘铭传几个,大声训斥道:“难道咱们打仗仅为了朝廷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捻匪打到家门口,你们不挺身而出,谁保卫咱父老乡亲和兄弟姐妹?想当初长毛作乱,你们自觉筑圩练勇,保家卫国,谁想过受封领赏?现在你们不是提督就是副将,不是副将也是总兵,自觉天下无敌,功高盖世,一个个神气起来,什么轻车都尉、骑都尉、云骑尉,都看不上眼了是不是!”

停停,李鸿章又舒缓了语气,苦口婆心道:“各位剿捻大功摆在这里,没人抹杀得了,不用你们闹,皇上也心中有数,太后更是心知肚明。之所以封赏稍低,是西捻未灭,还算不得全功,若此次封赏太高,封到了顶,日后需要咱们征剿西捻,还拿什么封赏你们?总不能像当初洪秀全样,见人封王吧?我老师苦心孤诣十多年,统领湘淮楚三军消灭长毛,才封武毅侯,朝廷就是给你们封王,你们也不好意思受封吧?”

众人嘟着嘴巴,不再吵闹。却口服心不服,只不过怒气转化成怨气,强忍着不让发出来而已。偏偏朝廷又有圣旨下达,命令淮军将帅,北上征剿西捻。原来与东捻分开后,西捻进军西北,与回民起义军联手,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将西北搅了个底朝天。陕甘总督左宗棠受命召回部分已裁楚军旧部和分散各处的零星湘勇,负责清剿西捻和回民起义。无奈捻回联军来无风,去无影,左宗棠楚军想抓抓不住,想打打不到,弄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徒唤无奈。在西北扫**两圈,西捻甩脱楚军,渡过黄河,由晋南进入豫北,再转向直隶,进抵定州,威逼京畿。朝廷大惊失色,急调淮军勤王。

果然各将领受圣旨时,李鸿章话没说完,就一个个跳将起来,大声嚷嚷,不肯出征。刘铭传一把脱掉裤子,露出两条大腿上的烂肉,大声嚎叫道:“老子长年骑马杀敌,大腿上全是骑马痈,疼痛难耐,叫咱如何领兵上阵?”

没等李鸿章作出反应,郭松林也几步上前,哗的一声撕开上衣,将身上累累伤痕拍得嘣嘣响,嘴上大叫道:“老子全身都是伤疤,还怎么出征!咱没法行动,朝廷另请高明吧。”

杨鼎勋最有意思,拿块小木材,跑到李鸿章面前,说:“鸿帅认得这是什么木料么?”李鸿章不知他要干啥,无言以对。杨鼎勋继而道:“这是楠木,颇为珍贵。最近我脑伤发作得厉害,想必已活不了几日,特意采购了楠木,正托人打造棺材。此次征剿西捻,打死我也不会从命,不然哪天死在战场上,尸体找不到,楠木棺材岂不好了别人?”

将领们哄堂大笑,围住杨鼎勋,请他帮忙采购楠木,也打副棺材备着,以便死得其所。

只李鸿章怔在那里,一筹莫展。淮军组建以来,还从没碰到过如此难堪局面。朝廷只顾催促发兵,急如星火,哪体谅他这个主帅的难处?半月之内,连下八道加急圣谕,口气咄咄逼人,一道比一道严厉。李鸿章千般痛苦,万般无奈,对下没法说服部将,对上无以面对朝廷,真不知如何才能迈过这个坎。

可朝廷已经等不及,得不到淮军确信,一时龙颜震怒,斥责李鸿章应援不力,褫夺黄马褂,拔去双眼花翎,还说要严查刘铭传诸将。刘铭传更加来火,一蹦半天高,气哼哼冲进帅帐,扔下一纸伤病假条,没待李鸿章发话,便拂袖而去,回了安徽合肥。

其他将领也跟着效尤,来找李鸿章请假。李鸿章苦不堪言,怪将领不懂情理吧,实在怪不上;怨皇上处事不当,身为臣子,又没这个资格。欲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又急火攻心,喉干舌燥,咽口水都困难,哪吞得进牙齿?真想上道奏折,解散淮军,辞官回家,省事省心。

就在山穷水尽无路可走之际,许钤身走进帅帐,要他找一个人试试。

征剿东捻,许钤身策反潘贵升,击毙任化邦,功不可没,李鸿章为他保举六品衔,他还算满意。这下李鸿章陷入危机,许钤身自然不愿袖手旁观,提示道:“鸿帅有个学生不在军中么?”李鸿章道:“你是说潘鼎新吧?”许钤身道:“与刘铭传他们不同,潘鼎新出身举人,知书达理,让他带个头,领兵北上,其他将领自会有样学样。”

可许钤身没动。李鸿章看看许钤身,说:“你说要找潘鼎新,怎么不给我去叫人?”许钤身笑道:“钤身觉得,此时此刻,鸿帅有必要放下主帅和老师架子。”

“如今众叛亲离,谁都指挥不动,还有啥架子可言?”李鸿章自哂道,起身出了帅帐。许钤身尾随其后,陪着来到鼎军大营。营官见是李鸿章,要去通报潘鼎新,出营迎接,许钤身拦住他,说:“不用潘藩司出迎,鸿帅知道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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