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之极,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答应这样的事—是因为奴性吗?
针对这件事,知情人都保持了沉默—倪哲贤,于维隐,佑隧玄……对,还有倪哲贤的好友、和佑家兄妹一起给我取了名字并被邹棋篌看好的另一个团队的领导者韩邪温。
但不得不说,那次的挑战成功地让我意识到了人类大多数的能力有多差,思维有多愚钝。
但好在最后总算有人阻止了我继续配合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
那就是佑时逅。
令大家没想到的是,她用了一些近似无赖的小伎俩赢得了比赛。
不过我愿赌服输。
其实她给我的挑战乍一看很简单—让我成为一名能被她接受的老师,记得当时挑战内容一公布便让整个社会炸了窝。甚至多数人都认为她的行为是出于一种自私,而非怎样为人类挽回面子。
但最终却是我的失败。
因为那种纯粹的、出于我自己的想法而非为完成任务而做事的感觉,我体会不到。
“宣战本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是你的任务之一吧。”那年除夕,她脱下测谎仪,一边穿准备外出的大衣一边对我说,只不过目光从未从邹棋篌身上离开过。
“其实不怨你。”终于,她将目光对向了我,“我勉强算是参与了对你的设计,所以对于你可能存在的弱点也有所了解。其实吧,你们机器人所谓的帮助人类,忍受并纠正人类的一些缺点,本质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我沉默着,完全不知道回答什么。
是的,她说对了。
“邹棋篌先生,”公司搭建的“见证棚”的门帘被拉开,临走的前一刻,茫茫大雪中,她突然扭头对邹棋篌道,“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是无法克服,试想一个没有人类的环境,机器人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发展便不好说了,但倘若您有哪怕一丝人的良知,我都希望您能停止在人与机器人能力问题上的较真儿。前面那句是我以一个纯理性的人类身份去说的,而后面这句—‘如果人类不注意机器人的行事目的,那么终有一天,人类会害死自己’则是我身为一名尚有良知的人给你们提的醒。”
邹棋篌站在昏黄的灯光中,脸上依旧是那副礼节性的微笑:“谢谢你,但请容我插一句。你,你哥哥的团队,所有人,真像个孩子。”
“我感谢自己仍有一颗赤子之心。”门帘的缝隙飘来了雪花,棚外呼啸的寒风嘶吼着,“玖巷尘,走吧。”她对在棚中角落里的一个属于她的低级机器人唤道。
“玖巷尘呵……”我听见她低声叹道。
转身,背影便消失在飘着雪的夜色中。
大约三天后,佑隧玄的团队在邹棋篌的授权下展开了一项研究。
好吧,这么说有些轻描淡写了,真实事件应当是这样的。
佑时逅的胜利一直让邹棋篌很愤怒。
“面对强者,要么承认并服从,要么击败他们,代替他们成为强者。”
这是他曾对我说过的话。
很显然,他选择了后者。
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研究不过是一个阴谋罢了。
况且按照他的性格,做事就要做绝。
于是五年后的某一天,邹棋篌叫上了我,和几位公安人员一同到了佑隧玄等人的住处。
我诞生六年以来,第一次在倪哲贤的住处(他们整个团队加上佑时逅都住在一起)见到了他。
他过了很长时间才打开门。
我有理由相信他做好了准备。在这之前,我给他寄过泡了福尔马林的尸块以示威胁,希望他能停手。
很显然,他并没有照做。
我并不知道他在我们等待的时候做了什么,只知道当他打开猫眼看见我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就像他抱怨要将我交给邹棋篌负责时那样。
“进来吧。”他打开了门,“不用换鞋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客厅很大,细碎的光散落在他的深灰色毛衫上,淡金的,有一种难以描摹的温暖,正如我出生的那天。
“别人都不在,只有我,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