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新郎新娘的父母开始从震惊、尴尬、愤怒中反应过来,指挥亲信和婚庆公司的人手上去架开王毛毛。王毛毛被人七手八脚地拉开,嘴上的口红也花了一脸。
再不出手,估计她要被生吞活剥了。我冲进人群,一把抓起王毛毛的手腕,拽着她杀开一条血路。我们跑出教堂的大门,朝南跑去。愤怒的宾客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了长安街。
我边跑边教育她:“你这样做不对。”
王毛毛喘着气答:“我知道啊。”
我说:“但也挺牛的。”
她点点头:“可不是嘛!”
这一天上午十点左右的长安街,出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一个穿夹克和纽巴伦跑鞋的男青年,拽着一个穿婚纱的姑娘在前边跑,后面跟着一群打扮得体、衣冠楚楚、愤怒之情溢于言表的男女老少。
贯穿了长安街的风,此时也贯穿了我们的身体。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过这个不连续的世界—上一秒,这一秒,下一秒,像被风吹动的书页,它们在长安街上如白鸽般哗哗地振翅一飞,飞进万千滴前仆后继的雨滴之中,飞进北京城上空八月的雾霭里。
雨消失了。
冬日干燥晴朗的暖阳照着我的脸。
惯性下的急速奔跑让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在视线前方,那个站在路口的身影,是林娅。
人影朝我挥了挥手。
真的是林娅!
我拼尽全力朝她跑去。
一辆黑色比亚迪眨眼之间冲了过来,撞倒了她。
我不知道是时间停止了,还是我的呼吸停止了。
总之在这一刻,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我甚至分不清这是我的记忆,还是我又重新经历了一次那一天发生的事。
2011年2月11日。
等我再次吸入空气,又从肺部急促地吐出,雨滴重新坠落在我的肩头。
映入眼帘的,是淋成了落汤鸡的王毛毛那张五迷三道的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身后已经没有了追兵。
她靠过来,伸出手,掰过我的脖子。
我们的目光在潮湿的灰色空气里短兵相接。
王毛毛踮着脚,仰起脸,亲了我,然后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我接起来,是陈果。
“你们在哪儿?”他说,“结果出来了,那关老师忒不靠谱啊!”
“怎么?”
“结果是‘啊’。”陈果说。
“‘啊’?”
“对啊。”他说,“‘啊波次嘚’的‘啊’。”“结果是汉语拼音?”
“对。你最好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挂断电话,打给关老师。
“‘啊’?”他的反应也是一样。
电话里传来很嘈杂的声音,我猜他正穿梭在雨里,忙着给某个坐在办公室里懒得下楼的白领送午饭。
我们约了一小时后在“奶奶的熊”见。
“没文化真可怕。”在网咖里,我拍拍陈果的肩说。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
电脑运算的结果,不是“a”,而是“α”。希腊字母的第一个,也就是“阿尔法”。
“我以为计算出来会是个阿拉伯数字,结果是它弟弟,阿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