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之后,蘅儿仍同平日里一般勤快,但不再带着急于证明什么的紧绷,有时还对着药圃里新发的嫩苗露出浅淡的笑意。
陆致清见此,知道了蘅儿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听进去了。
蘅儿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照顾人。
陆阿嬷腰腿不好,他每晚记得烧好热水灌进汤婆子,提前塞进阿嬷被窝。
院子里的药圃,他打理得比陆致清还精心,杂草除得干干净净,该浇水的时辰从不忘记。
“这孩子,真是贴心。”陆阿嬷私下对孙子感慨,“比女娃儿还细心。致清啊,你年纪也快到了,蘅儿虽是个哥儿,但模样性情都是顶好的,又这么勤快懂事留他在家里,给你做个伴,将来”
陆致清正在捣药,闻言手停了停,心中升起了点异样的感觉。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院子里,蘅儿正蹲在一小畦刚冒出嫩芽的药苗旁,神情专注,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细竹签,将一株被昨夜风雨吹得歪倒的幼苗轻轻扶正,又仔细地在根部培上些细土。
“阿嬷。”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药臼,“现在先不提这些。”
他和阿嬷自然做不出挟恩图报的事。
蘅儿虽沉默寡言,但心思纯净,知恩图报。
以他现在的处境和性子,只要他们稍稍表露此意,他多半会因感激和无所依靠而顺从答应。
可陆致清不愿如此。
他希望将来若真有那么一日,是两心相悦,水到渠成,而非因恩情和处境所迫。
日子眨眼而过,蘅儿在陆家一住就是两年。
他像一株真正的蘅芜,在陆家这小院充满善意的土壤里,悄无声息地扎下根,舒展出柔韧的枝叶。
他长高了些,虽依旧保持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骨架,但脸颊红润,气色极好。
眉眼也渐渐褪去了孩童的圆润,线条舒展开来,越发显得精致漂亮,干净得像被山泉水反复涤洗过的玉石,不带一丝尘世俗气。
蘅儿看向陆致清时,眼神里的依赖和仰慕,日渐清晰。
陆阿嬷越发笃定了心思。
晚饭后,她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放在一起。
“蘅儿啊,你来咱家快两年了。阿嬷和你致清哥,都拿你当自家人。”陆阿嬷语气温和,“阿嬷年纪大了,就盼着致清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你愿不愿意,一直留在咱家,留在致清身边?”
蘅儿先是看向陆阿嬷,然后目光转向陆致清。
陆致清也正看着他,眼神温和,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眸中还有一丝紧张。
蘅儿的脸慢慢红了,一直红到耳尖。
他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声音细若蚊蚋:“愿意的。阿嬷和致清哥不嫌弃我就好。”
陆阿嬷笑了,连连道“好”。
陆致清也扬起唇角,握着蘅儿的手又紧了些。
陆家的喜事,没有大肆张扬。
两个孩子都还小,蘅儿刚满十四,陆致清十六,说婚娶着实早了些。
但情分是真,名分也要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