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前来有何要事?”韩侂胄问道。
韩同卿看着韩显卿,韩显卿做个请的手势:“兄长说。”韩显卿跟韩同卿一样,虽然加封为太尉,并无任何实权。
韩同卿迟疑片刻,缓缓道:“皇后驾鹤已去,后宫不可长久虚位,不知叔公有何打算?”
皇后驾崩,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皇后的家人,整个韩氏家族都蒙上了阴影。近日来韩侂胄也颇为忧虑,担心后宫不稳波及国政。
“立后之事,圣上还没有提及。”韩侂胄回答。
韩同卿与韩显卿相互望望,韩显卿轻声道:“叔公位极人臣,圣上册后这等大事,断不能等闲视之!”
韩侂胄没有吱声。
当前,能够入主后宫的有四人:杨桂枝、曹欣、齐娟儿、秦湘。按品秩排序,首先是杨桂枝,她已由最初的美人升为了昭仪;其次是曹欣,为修仪;再其次是齐娟儿,为才人;最后是秦湘,为贵人。就圣上的垂爱程度来看,杨桂枝和曹欣远超齐娟儿和秦湘。韩侂胄当然希望立曹欣为后,曹欣温柔贤淑,倘若立曹欣为后,是国家之福。若是杨桂枝立为皇后了,将来的事情则很难预料。
“我和兄长商议过了,后宫人选,当是以曹修仪最为妥当。”
韩侂胄仍然没有答话。
韩显卿继续道:“一来曹修仪为叔公所荐,于叔公有恩;二来曹修仪为人贤良,有皇后之风,三来曹修仪已身怀六甲。”
韩同卿接着道:“还有更重要的,曹修仪父母双亡,兄妹全无,在京城没有倚靠。”
韩侂胄望一眼韩同卿与韩显卿,轻轻点了下头。曹欣为人敦厚,在京城没有强大的后族势力。杨桂枝就不同了,她进宫未久,便将其兄杨次山调入了京城,官拜岳阳军节度使。而杨桂枝的两个侄子杨谷、杨石,目今一个在殿前司一个在合门司。
沉思了一会儿,韩侂胄道:“你们回吧,我会认真考虑。”
“叔公切莫迟疑。箭已上弦,须速作应对。”很显然,韩同卿、韩显卿希望韩侂胄能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韩侂胄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
送走韩同卿与韩显卿,韩侂胄陷入了沉思。元后驾崩,选择继后原本就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臣僚们一般不愿参与。更何况曹修仪为他所选,他若建言将曹修仪为立为皇后,会不会适得其反?
现在,经过韩同卿、韩显卿一番游说,韩侂胄不免心有所动。不论圣上什么态度,他必须有所行动,韩侂胄决定进宫去见赵扩。趁着客人们谈兴正浓,韩侂胄悄悄叫来周筠,匆匆乘肩舆直奔皇城。
然而,走到半途,韩侂胄却又犹豫起来。杨桂枝于他并无恩怨,虽为王德谦所荐,如今王德谦已经倒了,圣上立曹欣为后自然最佳,若圣上执意要立杨桂枝为后呢?自己今晚的举动,定会召来杨桂枝的怨恨。究竟册立何人,还是看一看官家的态度。既然曹修仪最具优势,不妨静观其变的好。
“回吧。”韩侂胄叫停肩舆,对周筠说道。
“回?”周筠不解地问。
“是的,回。”韩侂胄毅然决定。
韩侂胄半途折返,宫中的杨桂枝却正在思谋。
杨桂枝美貌绝伦,也精明过人。皇后宾天,中宫虚位,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再说了,只要是来到皇帝身边的女人,谁不想头戴凤冠身披彩衣?杨桂枝心里清楚,目前在后宫只有一个人与她势均力敌,那便是曹欣。她若不去争,彩衣和凤冠绝不会自动降临到她头上。可作为皇帝身边的女人,要想实现自己的愿望,首先要弄清楚皇上的所思所想。
杨桂枝采取行动的第一步就是打发贴身侍女柳儿去叫冯成。
王德谦赶出京城后冯成也受到牵连,被贬往后苑植草种树。可没过多久,赵扩又点名将冯成召回福宁殿了。赵扩的解释是,冯成使唤惯了,用起来合手。只有杨桂枝清楚,官家心底仍对王德谦有几分念想,只不过这份念想对其他人不便言说罢了。
一般情况下,后妃们是不来福宁殿来的,可福宁殿的内侍们却要伴随官家去后妃们的阁子。冯成是圣上的近侍,加上去杨桂枝阁次数最繁,杨桂枝自然熟识。现在柳儿来叫,冯成见官家正在午寐,便跟其他小黄门交代一声,匆匆随柳儿来见杨桂枝。
此时,杨桂枝正盛装以待。冯成虽然是官家身边的近侍,但每每见到杨桂枝,总被她的那份美艳所震慑,目光不敢对视。
“小人恭祝昭仪娘娘万福。”冯成低眉垂眼,立在一旁。
“柳儿,给大珰一个锦凳,坐下来说话。”杨桂枝吩咐道。
“不不,”冯成慌忙推辞,“小人还是站着说话好。”
杨桂枝妩媚一笑,道:“柳儿再取一只香帕子来,瞧大珰一头的汗水。”
用香帕擦拭过汗珠,坐在柔软的锦杌上,冯成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听说大珰与王押班同为乡党?”杨桂枝问。
冯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奴家有幸伺候官家,离不开王押班的举荐。王押班虽然于国有罪,于奴家却是有恩。奴家这人,自幼就深明知恩图报。柳儿,去把奴家为王押班置备的礼物拿来。”少顷,柳儿捧出六枚金锭,杨桂枝接着道,“今年是王押班的六十寿诞,这六枚金锭是奴家的寿诞之礼,请大珰转给王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