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成万没有想到杨昭仪不仅美丽非凡,而且情深义重。不知为什么,冯成突然悲从中来,刚叫一声“昭仪娘娘……”便噎住了。
杨桂枝命柳儿再取出一枚金锭,道:“这枚金锭算是奴家对大珰的谢礼。”
“不,不不,”冯成一边流泪一边摇手,“万万使不得昭仪娘娘!”
“为何使不得?”杨桂枝微笑着问,“大珰为奴家了却了一桩心愿,奴家应该重谢才是。”
冯成哽咽道:“昭仪娘娘对王押班的这份恩情,小人一定代为转告。小人要告知王押班,昭仪娘娘不仅貌如天仙,而且心肠比观音菩萨还好。”
杨桂枝咯咯笑了,道:“大珰该不是戏耍奴家吧?”
冯成一听急了,赤白着脸道:“小人若是有半分儿虚情假意,天打雷劈。小人进宫整十年了,还从未见过像昭仪娘娘这样的好心肠。”
杨桂枝笑了笑,指着金锭道:“这些大珰带着不方便,暂且放在这里,待会儿奴家要柳儿送到大珰的住处。”
冯成千恩万谢。
杨桂枝行动的第一步显然非常成功。时隔不久,远在广德军的王德谦便托人给冯成捎来了话儿,要他好生伺候杨昭仪:“一切唯昭仪娘娘之命是从。”所以,当冯成再一次来到杨桂枝的寝阁时,便少了许多先前的拘谨和惶悚,多了几份亲近和亲切。冯成告诉杨桂枝,礼物他已托人送到了,王押班请他代为恭祝昭仪娘娘万福,说完便要叩头。杨桂枝笑着制止:“好啦好啦,代人行礼就不要磕头啦!”
当冯成第二次来到杨桂枝的寝阁,杨桂枝自然要问及官家最近的情形。庆元四年冬,赵扩患上了肠胃病。后来病情虽有所好转,但沾不得生冷,一沾生冷便旧病复发。每餐也不能多吃,稍稍多吃就引起胀气。不到两年时间,圣上的身子骨已大不如以前。现在只是初冬季节,别说齐才人、秦贵人的寝阁很少光临,就连杨桂枝的寝阁也来得少了。
冯成告诉杨桂枝,近几日官家去了曹修仪的阁子:“没有过夜,用过晚膳就回福宁殿了。”
这个情况对杨桂枝很重要。曹欣身怀六甲,皇上仍然一连几日去曹欣的寝阁,说明皇上对曹欣的这次生产寄予了很高的希望。杨桂枝进宫以来,不知什么原因至今没有身孕。虽然官家恩宠依旧,可杨桂枝却深感危机,尤其是曹欣有了身孕后。此次若曹欣育下皇子,自己在立后的问题上将明显落于下风。
冯成见杨桂枝面有戚色,急忙道:“曹修仪虽然六甲在身,可京相国却建言圣上效仿高宗,收养宗族之子。”
这又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情况。
“京相国建言官家收养宗族之子?”杨桂枝不由得睁大凤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冯成回忆道:“约莫三个多月前。”
“三个多月前,”杨桂枝略一停顿,“可圣上没有提起呀?”
冯成道:“三个多月前,圣上知会宗正寺,选赵希怿之子赵与愿进宫,谁知韩少师不赞成圣上养子。”
杨桂枝问道:“韩少师凭什么反对?”
“韩少师说,曹娘子、杨娘子、齐娘子、秦娘子一个个正值风华年龄,怎么会没有子嗣?”
杨桂枝立刻从话里捕捉到了另外其他含意:一是韩侂胄非常在意曹娘子,否则韩侂胄排序时不会将曹娘子放在她前面;二是圣上对韩侂胄信任无疑,否则,韩侂胄就不会轻而易举地改变圣上的主张。
“后来呢?”杨桂枝又问。
冯成道:“后来,赵与愿进宫后,圣上赐名赵询,养育在大宗正司。”
对于韩侂胄,杨桂枝自进宫以来便名声贯耳。韩侂胄只不过一个在家赋闲的官员,但对朝政的影响却堪比宰执。甚至,一些重大决策没有经过政事堂而出自南园。这些信息杨桂枝并没有往心里去,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军国大事跟她不沾边儿,只要官家宠爱,她就心满意足。可现在不行了,现在她面前有一座高高在上的后位。要登上后位她必须了解韩侂胄,了解得越多越透彻对她越有利,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停一停,杨桂枝又问冯成:“官家为何如此宠信韩少师?”
于是,冯成将韩氏一脉与皇家的渊源以及寿皇宾天后朝廷里发生的种种故事,详详细细叙述一遍。
“哦,原来韩少师有拥立之功。”杨桂枝恍然道。
“是的。”冯成点头,“正因为如此,圣上才将韩少师视作股肱,深信不疑。”
冯成走后,杨桂枝陷入了沉思。她清楚面前的对手是强大的,杨桂枝在心底告诫自己,今后每走一步棋,既要实现自己的目标,又不能引来韩侂胄的任何不快。这样做难度很高,需要筹划得十分缜密,但杨桂枝并不气馁,她坚信自己有这个能耐。
几天后杨桂枝将杨次山召入宫里,一见面就道:“哥,妹子要见京相公。”
“妹子有何事要见京相公?”杨次山大吃一惊。一个后宫妃嫔要单独面见丞相,这是一件犯忌的事情。
“哥哥莫要多问,只管为妹子安排就是。”
杨次山道:“妹子进宫已然三载,难道不知宫里的规矩?”
“知道知道。”杨桂枝微笑着说道,“要不,奴家怎么会央求哥哥相助?”
杨次山想了想道:“哥哥即是想帮,目今也帮不了。”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