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请想,若没有安丙举荐,他李好义做得了副都统?”
“这安丙老儿,自家们一力抬举他,他竟然暗地里算计自家。”王喜想想也是,没好气道。
朱邦彦又道:“安丙起用李好义,意不在与都统分权。”
王喜黑着脸问:“不在分权是为什么?”
“是夺权。都统为吴曦的旧部,安丙如何放心得下?升李好义为副都统,其真实目的即是取而代之。”
王喜沉着脸半天没有吭声,心底渐渐升起一股杀气。
次日,王喜将刘昌国从大散关召回,一见面便对他说道:“李太尉已升为了兴州副都统,你代我前往岷州(岷州为西和州旧称)致贺。”
刘昌国心生疑惑,连夜奔波几百里就为这份差事?都统帐前人才济济,凭什么吩咐自家前往岷州?正在疑虑,王喜命人捧出一只陶壶,道:“此为邛崃文君,已珍藏百年,席间务必用此酒满斟一盅,请李太尉饮下。”
刘昌国顿时面色如土,原来都统他……
“你依令行事,怕什么?”王喜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刘昌国。
刘昌国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
“此番大功告成,我让你做踏白军统制。”
刘昌国清楚,都统既然找到他,这事儿他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如今他的小命就攥在都统手里,他唯有点头。
“此酒名叫‘晨昏散’,早晨饮下此酒,待到黄昏时分才会发作。”王喜又说,“到那个时候,你已经离开岷州了。”
听王喜如此说,刘昌国心中才稍稍安定。
两日后,刘昌国抵达西和州治。前日李好义已接到宣抚司公文,得知自己已升任兴州都统司副都统。由于他还有一份差遣为知西和州事,在新的官员没有接任以前,他还不能返回兴州。
在西和州官厅,李好义接见了刘昌国。因刘昌国自恃为王喜的心腹,张狂跋扈,李好义对其素无好感。但今日刘昌国为王喜派遣,名义上又是为自己的晋升致贺,李好义只得忍住嫌恶,虚与周旋。
中午,李好义设宴款待刘昌国。
正要举箸,刘昌国忽然道:“小将前来贺喜,险些儿把大事忘了。”随即吩咐随从打开箱箧,取出小陶壶,“王都统一再嘱咐,此酒为百年邛崃文君,务必代他斟上一盅,以表心意。”
李好义道:“心意下官领受了,只是下官订有规矩,午间不得饮酒。”
“午间不得饮酒那是平日,今日小将代王都统致贺,推辞不得。”刘昌国不由分说,满斟一盅,置于李好义面前。
尽管李好义对刘昌国素无好感,但他不想让其太过难堪。况且此酒为王喜所赠,日后还要与王喜共事,他不能留下把柄。
“既是王都统的佳酿,何不同饮?”李好义也为刘昌国满斟一盅。
刘昌国一笑道:“李太尉莫非忘了,小将从不沾酒。”
在刘昌国的注视下,李好义端起酒盅,在他看来,王喜心肠再坏,断不会毒杀袍泽。想到此,李好义一饮而尽。
在李好义亡故的噩耗还没有抵达兴州之前,刘昌国已经气喘吁吁地赶回了兴州都统司。他来不及喝一口水,急忙讲述了毒杀李好义的经过。
“如此说来,这盅酒他喝下了?”王喜问。
“喝下了。”刘昌国高兴得手舞足蹈,“真真确确喝下了。”
“好,好!刘太尉辛苦了,看茶。”王喜命亲校从后衙捧出一碗茶汤,刘昌国顿时面若死灰。
“都统饶命……都统饶命……”刘昌国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不是我想杀你,是安丙要杀你,是朝廷要杀你。你想,你毒死了兴州副都统,安丙以及朝廷饶得了你吗?”王喜边说边挥手,几名亲校一拥而上按住刘昌国,将毒茶灌入口中。
第二天黄昏时分,李好义被刘昌国毒杀的消息传到了宣抚副司,来报讯的是中军统领李贵。甫一见到安丙,李贵即哭倒在地道:“安公……李副都统殁了!……”
安丙宛如当头一棒,李好义……殁了?自四月底以来,边境几无战事,怎么会突然殁了?安丙镇静了自己情绪,亲自将李贵扶起道:“李太尉坐下,慢慢说。”
“刘昌国那厮昨日赶到岷州,说代王喜向李副都统致贺,竟然……竟然在酒中下毒。……安公,您要为李副都统做主啊!”李贵一任泪水长流。
安丙一时愣怔着。刘昌国居然酒鸩朝廷命官,这胆子也忒大了!安丙不相信刘昌国有这个胆量,在他背后一定另有其人。谁能指使刘昌国呢?他只是踏白军一名统领,踏白军统制仍为王喜兼任。也就是说,能够指使刘昌国的只能是王喜。
“你凭什么说是刘昌国酒鸩了李副都统?有何证据?”安丙问道。
李贵从怀中取出陶壶道:“此为贼厮刘昌国那日所斟之酒。”
安丙勃然大怒:“来人,传刘昌国!”
正说间,门卫进来禀报,说王都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