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假手他人,亲自照顾江砚舟,中途有时候江砚舟没来得及吞咽,药汁顺着唇瓣滑落,弄脏他的衣袖,他也没在意。
一碗药就这么一口一口、断断续续喂了进去,足足喂了一炷香。
萧云琅喂完药后把江砚舟放下,给他掩紧了被子,又守了一个时辰,幸好,确实没再吐了。
大夫们欢天喜地,萧云琅撑着膝盖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他从内间离开,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知是被炭火热的还是怎么着,衣服上沾着大片药渍,不仅完全不能看,味儿也没法闻了。
萧云琅六岁之前差点饿死在冷宫,但六岁之后,在京城就鲜少有这种狼藉样。
柳鹤轩还在外间。
他一个做下属幕僚的,不可能在刚才的情况下不告而退,直到萧云琅出来,朝他摆手:“你先回去吧。”
柳鹤轩方才也听着动静,这会儿不好再说别的什么,只能恭请太子也保重,遂退出燕归轩。
萧云琅又在外间待了会儿,直到大夫说江砚舟热度确实开始消散,才起身去沐浴换衣,等收拾完,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夜竟就这么过去了。
江砚舟此番有惊无险度过去,已经是万幸,他睡了一夜一天,中途有过醒来的时候,迷迷蒙蒙的,说不了话,勉强吃了两口东西,就又合眼睡过去。
等到他真正醒来的时候,天光透进眼中,江砚舟骨头都躺酥了,愣愣盯着床顶,只觉得恍如隔世,不知今夕何夕。
旁边风阑非常惊喜,却又克制着压低声音,轻声唤:“公子?”
江砚舟捏着被子缓了好半晌,才像魂儿落回人间,重新知道了自己是谁,他咳了声慢慢扭过头:“风阑……”
“公子可算醒了!”风阑一边让侍从去给太子报信,一边关切,“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江砚舟刚想摇头,风阑立刻道:“公子不知此番凶险,大夫吩咐了,必须仔细着,您要是再有任何差错,我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便是失职,所以不管多细微的不适,都劳烦您告知属下。”
江砚舟不想麻烦别人,但如果不说反而让事情更复杂,只好老实说了。
不舒服的地方有点多,嗓子、四肢,还有……
江砚舟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饿。”
风阑立马扭头:“快去备些清淡好入口的饭菜!”
谢天谢地,江二公子总算想吃东西了,吃得下东西,人才能养回来。
江砚舟躺得太酸,不想继续躺着,于是风阑扶起他,靠坐在软枕上,虽然屋内非常热,也还是给他披了件衣裳在肩头。
等待饭菜时,风阑说起了他昨天的情形。
得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江砚舟表情波动不大,只是觉得这副身体的病弱确实超乎自己的预料。
但当听到萧云琅守了自己一整夜时,云淡风轻的江砚舟惊了。
萧云琅守了他一整夜!?
风阑:“还亲自给您喂药,您吃不进药,大夫都要束手无策了,是太子殿下不肯罢手,终于把药给您喂了下去。”
江砚舟呆呆地睁大了眼,如听天书。
……假的吧。
那位翻云覆雨的帝王,不仅在他生病的时候守了一晚上,还、还亲手给他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