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新婚之夜,面对未知的未来,应该有期待,也应有不安;有甜蜜,也应有惶恐。但这个场景里,只有纯粹的、单向的美好。
“太完美了。”随曦说,“真实的记忆不会这么完美。”
场景崩塌。
第三层。
---
第三层·1972年·随曦父亲的出生
产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奶奶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护士抱着一个襁褓:“是个男孩,六斤三两,很健康。”
爷爷接过孩子,手在颤抖。他走到床边,把婴儿轻轻放在奶奶枕边:“你看,我们的儿子。”
奶奶虚弱地伸手,触碰婴儿的脸颊,眼泪滚落。
这个场景的情感浓度太高了,随曦感到眼眶发热。她能闻到新生儿的奶香味,能闻到奶奶泪水里的盐味,能闻到爷爷身上混合着喜悦和担忧的复杂气息。
但她注意到一个细节:襁褓的颜色。
奶奶曾说过,父亲出生那年,布料紧张,医院用的都是洗得发白的旧襁褓。但这个场景里的襁褓,是崭新的、柔软的淡蓝色。
“颜色不对。”随曦说。
场景崩塌。
---
第四层·1998年·随曦父母的葬礼
黑白照片,花圈,低沉的哀乐。奶奶站在灵堂前,一身黑衣,背挺得笔直,没有哭。十岁的随曦躲在奶奶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曦曦,”奶奶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记住,人走了,但记忆还在。只要我们记得,他们就还在。”
这个场景几乎击溃了随曦。她记得那一天——记得奶奶那双握紧到指节发白的手,记得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檀香和绝望的气味,记得自己整夜整夜做噩梦,都是奶奶抱着她,一遍遍哼着儿歌。
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开始怀疑——也许这一层是真的?也许摇光把真正的奶奶囚禁在最痛苦的记忆里?
她走近,想触碰奶奶的手。
但在最后一刻,她闻到了——檀香味太浓了。真正的葬礼上,奶奶为了省钱,只点了最便宜的线香,气味很淡。而这个场景里,檀香浓郁得像寺庙的大殿。
“香气不对。”她收回手。
奶奶转过身,那张苍老的脸开始扭曲:“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能看出来……”
幻影崩塌。
---
第五层·2008年·随曦十岁高烧
这是随曦自己的记忆。
她躺在家里那张老式木床上,浑身滚烫,意识模糊。爷爷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银针,额头上全是汗。奶奶端着一盆冷水进来,把毛巾浸湿,敷在她额头。
“文轩,能行吗?”奶奶的声音在颤抖。
“七星针法……应该可以……”爷爷的手也在抖,但他稳稳地将第一根针扎入随曦的穴位。
清凉感从针尖蔓延开,像一股清泉注入燃烧的身体。
随曦记得这种感觉——那种从濒死边缘被拉回来的、混杂着痛苦和relief的复杂感受。
这个场景真实到可怕。她能闻到爷爷身上那股熟悉的药草味,能闻到奶奶泪水里的咸涩,能闻到窗外飘来的、邻居家做饭的油烟味。
每一个细节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