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眼中浮现疑惑。
俞治见她没立刻应声,更急了,语速快了起来,带着委屈和困惑:
“以前……以前也是这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回我爹一走,隔壁院的张承允就不来找我爬树了,我也找李鸢儿、陆鸿渐、叶蓬,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了。”
她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李鸢儿还说我偷拿她的东西,我明明见都没见过。”
她叙述着,语气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懵懂的、潮湿的失落。
直到如今她仍想不通,那些伙伴为何突然远去。
不是因为各自人生轨迹自然而然的岔开,不是“长大了”的必然,那是一种清晰的剥离。
她看到小伙伴们看向她眼神里,亲近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她看不清的东西。
“你……”
她抬头,想从羡安的眼中找到答案。
这举动无疑也暴露出一个孩子脆弱的依赖,以及害怕被再次推开的胆怯。
她变得不像之前那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俞治。
“你以后会不会也……不理我了?”
夜风吹过廊下的灯笼,光影摇曳。
羡安在光影下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这个平素张扬、此刻却显得无助的少女,心里某处像被某个特化触角轻轻触碰。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俞治身上那种矛盾感的来源。
她分明像个热烈敞亮的太阳,她的喜、她的怒、她的怕都毫无保留,也恰恰是这些喜怒怕牵制住了她,让最无形的枷锁缚住了她,一切简单的情感,都被悄然地置换,像一场旷日持久的日全食。
“俞治。”羡安忽然唤她的名字。
俞治肩头可见地一颤。
她伸出手,不是握住,只是轻拍俞治紧绷的手臂。
触手微凉。
“不会的。”
羡安的声音清晰而笃定,在寂静的夜里一字一句,格外分明。
“昨日我吃了你的糖油糕,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吃。”
——你那么愿意分享。
说话的声音停顿了一会,羡安从袖中取出那块绣着竹叶的手帕,她从昨日起就贴身带着。
“这是你送我的帕子,对我来说很珍贵。”
——即便是代价让你掏空了荷包,你也没有犹豫。
“你是很好的朋友。”她一字一字,认真地在月光下刻印。
“如果有一天我不理你了,你便来要回去。”
随后,她将帕子仔细折好,这次她收入怀中,贴近心口的位置:
“这是凭证。你给了我的,我就不会还。”
俞治呆呆地看着她,像在缓慢地消化这段话。
“你……说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