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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责的囚笼（第1页）

医院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像一把冰冷的刀，切开了深夜的寂静。凌晨三点十七分，急救通道的红灯亮着，把等候区的墙面染成一种诡异的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血和恐惧混合的味道，一种只有医院深夜急诊区才会有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小雨坐在塑料椅子上，身体前倾，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急救室紧闭的门，瞳孔因为惊恐而放大，嘴唇微微颤抖。她接到电话时正在睡觉，迷迷糊糊中听到“周婷”“车祸”“正在抢救”这几个词，瞬间就清醒了，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赶到医院时，周婷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护士简短地告诉她情况：多处骨折，内脏出血，脑震荡，酒精超标。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小雨心上。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怎么会这样……”

叶薇和江月很快也赶到了。她们接到小雨的电话，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整齐，就冲出了家门。看到小雨失魂落魄的样子，叶薇立刻走过去抱住她。

“怎么样了？”江月轻声问，声音里有关切，但更多的是压抑的恐惧。

“在手术……医生还没出来……”小雨的声音在颤抖，“他们说……说她酒驾……自己撞上护栏……”

“酒驾？”叶薇的声音提高了，“周婷？怎么可能？她从来不……”

“但她确实喝了。”一个冷静但疲惫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三人转头，看到李教授走过来。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严肃，眼下有明显的阴影，显然也是被紧急叫来的。

“李教授……”

“我刚和警察谈过。”李教授在她们旁边坐下，声音沉重，“酒精检测严重超标。她是从酒吧出来的，一个人，开着车。凌晨一点四十分，在高架桥转弯处失控撞上护栏。”

“酒吧？”小雨难以置信地重复，“她从来不……”

“但今晚她去了。”李教授停顿了一下，看向小雨，“你知道她最近压力很大吗？”

小雨沉默。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周婷很少表达，很少抱怨，但她能感觉到——那些深夜才回家的疲惫，那些偶尔走神的时刻，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只是她没想到，那些压力已经累积到这种程度，足以让那个总是掌控一切的周婷，做出如此失控的选择。

“是我的错。”一个声音从走廊另一头响起。

所有人都转头。林浅站在那里，脸色比医院的墙壁还要苍白。她的眼睛红肿，眼神涣散，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又跌入了另一场。她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凌乱，整个人像一株在风暴中被打断的植物，脆弱，残缺，随时可能倒下。

“林浅……”小雨站起来，想走过去。

但林浅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像那是她唯一的支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在胡说什么？”叶薇也站起来，“这怎么能……”

“是我告诉她的。”林浅的声音破碎，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昨天晚上……她来家里……看到我跪在那里……我告诉她……苏婉不要我了……我说我该怎么办……我说我很绝望……我说我……”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汹涌而出，但她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泪水是自动流出来的，与她的意识无关。

“她安慰我……她给我倒水……她让我去她家住……然后……然后她自己走了……”林浅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她一定是……一定是太担心了……太累了……压力太大了……然后……然后她去喝酒……然后……”

她说不下去了。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逻辑：因为我的痛苦，因为我的求助，因为我的依赖，周婷承受了额外的压力，然后失控，然后车祸，然后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这个逻辑荒谬，扭曲，但林浅深信不疑。因为在她破碎的世界里，这是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方式——是她导致了这一切，是她伤害了周婷，就像她伤害了苏婉一样。

“林浅，听我说。”李教授站起来，声音严肃但温和，“这不是任何人的错，除了周婷自己的选择。她是一个成年人，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酒后驾车，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不是你的责任。”

“但如果我没有……”

“没有如果。”李教授打断她，语气坚定，“林浅，你不能把别人的选择归咎于自己。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周婷选择了喝酒，选择了开车，这是她的选择，不是你的。”

“可是我……”

“而且，”李教授继续说，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你以为你的痛苦和求助，就能让一个人失控到去酒驾吗？林浅，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也把周婷看得太弱了。她是一个经历过风雨、有强大意志力的人。如果她选择喝酒，选择开车，那是因为她自己内心的某些东西，不是因为你的几句话。”

林浅摇头，眼泪不停地流。“不……你不懂……如果我没有告诉她……如果我没有那么脆弱……如果我没有……”

“林浅。”小雨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冰凉，僵硬，像死物。“听我说。周婷……婷姐她……她最近一直很累。不是因为你们，是因为工作，因为很多事情。她很少说，但我能感觉到。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