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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牲与松浦佐用媛(第2页)

18也许在神舞的歌词中,曾经有必须在化妆阪化妆以后才能表演的习惯。栗田宽翁的《古谣集》中卷所采集的大和石上神宫所传求雨舞歌词中,有以下几句。

山伏无处投宿咏一曲

咏的什么?咏的什么?

茶屋前的化妆阪

樱花飘落在松树上

松树化上樱花妆

在日光山中的化妆宿等,应该也有这种临时聚在一起跳舞的活动,

旅人所拜之神

今天的人牲故事有哪些是从其他地方引入的,有哪些是本土孕育的种子,如果不经过繁复的比较,无疑还是很难推断出结果的。但是,至少在奥州的松浦佐用媛这个例子上,其借用而来的证据是明白无误的。想来像池沼、水流之类,其祸害也甚,其恩惠也深,当地人将它们当作神崇拜,年年奉上祭祀,在过去需要以生命奉祀的令人畏惧的神,如今变得温和慈爱以后,特别强调和赞颂神的威德,就成为祭礼的例行模式。”正如法师掌管神社事务,便必定会宣扬真身佛的威力那样,如果歌舞之徒参与祭神之事的话,则他们会将自己以前就学会和传承下来的水神攫取牺牲品的故事表演出来,就是很自然的事了。而且,在低湿地带以栽种水稻为生的人民一次又一次地迁移和开拓新的村落的过程中,有时是缺水,有时是水太多,无论去到哪里,在耕作用水的问题上都会有相同的不安。因此,同样一种秘曲便在全国的版图上广为流通起来。所必需的,不过是将这个故事带到这里来的合适人选能够跟在他们身后到来而已。

因此,同一位松浦佐用媛既没有改变姓名,也没有变换姿容,在各处的清水上留下了面影。像扫部长者的故乡,尽管有这么多传说充满各处,但也未能以心月寺的海岸药师堂传说将当地的传说统一起来。例如,在江刺郡的角悬观音,就传说浦生长者之妻变成大蛇,抓住松浦佐用媛要将她吃掉,但大蛇因《法华经》的功力而突然得到解脱,放开松浦佐用媛,向月山飞去。“同样是胆泽郡,也有盐灶村虚空堂的传说,但稍有不同。这里没有说到水神原是长者之妻,只是在沼泽上铺设木板,让佐用媛坐在上面作为人牲,而据说降伏大蛇的佐用媛护持佛,便是这座佛堂里的虚空藏菩萨。21

越过县界进入宫城县内,首先在栗原郡的小野村边有佐用媛的化妆水,其又名箱清水。据说这位女性在作为人牲前往胆泽的途中,在这眼泉水边仔细打扮,自己的姿容倒映在水面后,她将化妆工具箱投入水中,而后离去。“但若是如此,则不仅胆泽方面的化妆阪归于无用,实际上作为此郡小林村的虚空藏由来传说,也流传着女子以奇计降伏大蛇并将大蛇整理好,在这里建造佛堂祭祀的故事。由此可见,这是将本来在两个地方分别流传的故事,尝试着以某种方式糅合起来的结果。但是,这种糅合归根结底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旁边的玉造郡柿沼等,佐用媛冒险故事的古迹就有两三处,只不过没有扫部长者的故事背景而已。在这里,希望引起读者注意的是,栗原、玉造两郡是美女故事,尤其是小野小町①的故事特别多的地方。《义经记》②之后变得有名的姊齿松③,在栗原郡名为梨崎的村子。尽管aneha可能是最为古老的当地语,但有人认为这是气仙的高田长者之姐的女儿,蒙召上京途中在这里去世,后来她的妹妹作为采女经过此地,感叹歌咏。而在此之前,还有这是松浦佐用媛之姐的墓的说法,另有一说是小野小町之姐,还有据称是小町所建的松语山龛藏寺之说。“行旅美人的名字必须是松浦、必须是佐用媛的某种理由,有一部分就在这里。

风土记的编者们无法相信同样的故事支配不同地方的池塘或清水这种道理,他们曾经试过将这些故事全部统一为胆泽的人牲传说,但其努力还是以失败告终。在远田郡的休琢村,有一座据说是村名来源的柳壕,也可以列入佐用媛遗迹之一。所谓诸说纷纷的传说如果止于这种程度,那么也许还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整理清楚,但如果再倒回去看的话,位于现在仙台市的北五番町附近,西性院前名为衣纹坂的小斜坡,据说松浦佐用媛曾在这里整理衣纹,寺院门前现在还有她坐过的石头。不仅如此,宫城郡的岩切村化妆阪镜池,也有在这里化妆并以水为镜的不是小鹤子而是佐用媛的说法。24这样,和扫部长者没落的传说结合起来看就变得困难起来了。

在奥州,我听说过奥南部的末松山,浪打峡的北麓也有一处松浦佐用媛堂,但尚未能确认。与此相反,从仙台往南,安积郡片平村附近有一处毫无争议的古迹,往来的旅客常常能听到关于它的传说。《东国旅行谈》①中仅记载长者因为自己的爱女浅香被召作池沼的人牲,买来一位名为佐用的孤女作为替身,佐用在生前用这些钱制作了观音像进行供养,大蛇突然因大慈悲之力得到解脱,以人为牺牲品的旧例就此废止。”但到了《假石略谈》,故事则已经尝试进行了若干近世风的润饰。出于必要,在这里做一个粗略的介绍。一个有浅香玄番这样令人厌恶的名字的武士,由于对主君已经有恋人的女儿心生爱慕,最后将她扔进浅塘中杀死。女子的怨灵化作大蛇,对武士全族施以祸祟。其后,据神谕,每年三月二十四日以一名二八少女作为牺牲品,缓和其愤怒。到第三十三人时,片平村权贺大夫的女儿抽到了签,于是外出买人,以大和坪阪的松浦长者金任的独女佐用媛作为替身。由于佐用媛诵读提婆达多品的力量,大蛇得以解脱成佛,此情节与一般模式相同。故事的遗迹有三十三座观世音像、棚木的樱花、蛇冠石等,按理说这些已经足够,但书中还写了以蛇骨雕刻五寸五分的地藏尊像安置,而佐用媛由神女相伴回到奈良,其后成为大伴狭手彦之妻。这一情节正可谓名副其实的“蛇足”。?

但即使是这种普通的小册子,也绝不是出自一个单独的空想家,可能是有人令人意外地、非常认真地将地方流传的故事照原样写进书中。如果要撒谎的话,应该会写得更加有趣;要模仿的话,应该会模仿得更加纯熟。尽管如此,过去的人是绝不会这样做的。这个故事也是室町时代被传讲的众多孝女故事之一,与题为《佐用媛》的小册子有一半以上相同,她父亲是大和壶阪的松浦长者,她为救母亲脱离贫苦而自卖其身。所不同之处,不过是她作为牺牲品被供奉给大蛇的地方,从近江的势多桥转移到奥州的安积沼。”也许有人对这些我们很少见到的小册子,会很快断定它们是剽窃中古时期流传在东奥的故事而成的,但这不过是将偶然保留到今天的册子视作唯一正本、对其背后的原因不做思考罢了。和州壶阪的观音与松浦的佐用媛被结合起来的原因虽然不简单,但这毋宁说是和胆泽、栗原的药师以及虚空藏参与到这个故事相比较的现象。换一种说法,这可能是佐用媛成为供奉给水神的人牲这种故事在世间长久流传,偶然来到大和,停留下来并发生了变化。如果是这样,那么在肥前的古风土记中就已经有过一例。多年后被仿作成“远方的松浦佐用姬”这样一位狭手彦将军的爱慕者,也就是那位据说登上峰顶招动领布的筱原的弟日姬子。像三轮明神的少女或妪岳大明神的花本那样,为蛇神所**,投身于山顶的浅沼的故事,早就与歌谣一起流传了。

《峰相记》①一书,其年代虽然尚未确定,但从文体来看,应该至少比“sayohime”的童话故事要古老。关于播州佐与姬明神的由来,该书写到领布振山的少女在各地漂游,最后来到这里并成为神。佐提彦死在异乡,永无回归之日,少女听到这个消息后忧伤哀吟,难以忍受,便欲奔向东国方向,但因身心为别离的血泪和漂浮的恋慕所伤,而在无限悲叹中死在这里。人们尊崇她为佐与姬明神,将这个地方命名为佐与郡。这些情节与壶阪的松浦长者相比,是更加自然的附会。但她是不是供奉水神的牺牲品这一点,归根结底还是难以做出推断。另又有证据,让人觉得关于佐用媛充作人牲的民间传说颇为有名。例如,谣曲《牺牲》便叙述了父女两位旅人,在东海道旅行时投宿在骏州吉原那天,女儿被带走充作供奉富士山御池的牺牲品,父亲独自悲叹的故事。其中,有这样几句与前后文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的歌词。

美人郎君情难尽

手扬领布唤郎不回还

松浦佐用媛可能曾经

伏在水边长哭泣

这样的内容,我想可能不仅仅是对很久以前肥前女子目送倾心恋慕者所乘船影的联想吧。

在胆泽郡的人牲故事中,似乎也有佐用媛的父亲是扫部长者的异文。”它呈现了什么样的变化,是一个令人很感兴趣的问题。九州地区的很多例子在我看来都是佐用女子故事的一个分支。这些都是关于父亲和女儿两名旅人的故事,流传着父亲将同行的女儿杀死之类悲惨的结局。虽然我知道这些故事都必定是路边或斜坡交叉口的石神的由来,且都是猥琐而令人不忍谈论的情爱故事0,却并不会推测这里的佐用原本是由道祖信仰产生的。这一点当然还需要在今后详细论述,但至少在相隔遥远的西国的人牲故事中作为牺牲品的少女,名字也是sayo。据称是享保五年的史实,筑后三井郡床岛的堤堰工事进行之际,被裹在稻草席中沉入水底的九岁少女,也是因家贫被卖的佐用,其父亲名为吉兵卫。即便是这些内容,也已经毫无疑问地受到传说的影响。此外还有白发异人来到这里,将少女的尸体拉上来,以神意使其复生的情节,由此更不得不相信东北的松浦佐用媛的故事是经过长途旅行而来的了。

所谓“姬”,有的是游女,有的是上脑,有的则是长者的女儿,这归根结底也是同样的。化着妆出现在村落的祭礼上,表演神的故事的那些人,无论古今都并非来自同一个阶级。这些人奉祀路神道祖,以歌舞作为普通人与神的中介,这一点是有文献证明的。道祖是情欲之神,就像佛教徒也以象头神对此进行模拟一样,将道祖放在都邑乡落的境界对其祭祀,以将邪祟隔绝在外的时候,供奉美女以得其心的做法就很容易想象了。这就是人牲必定是年轻女子的原因。但是,当说到这些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感到奇怪,由此看来,在过去的时代也许有这种事。其社会现象背后,有可能是国民信仰在很久以前所具有的特质不知不觉地在暗中发挥作用,如此就可以想象了。然而,每当碰上这种事便杀死一位松浦佐用媛,水神凶恶的尖角便在眼前“咔嗒”一声折断,在对大量事例进行比较以后,常识便令我们无法接受这样一种解释了。

直到最近,仍然有人将戏剧理解为对过往事实的再现,并为之感动。即便知道了作者、趣向之类的情况以后,也仍然是这样,更何况人们对剧本也没有新的要求。如果每到祭日便将这些样式古老的神事舞蹈反复表演,经年累月之后,故事的主人公和表演者在人们的记忆中被混同起来,便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在陆中一个著名的例子中,哪些是上古的神话,哪些是中古以后才附加的,虽然无法明确辨别,但至少sayo是曲中的御灵神,也就是人死之后才成的神这一点,从其名字就可以看出。像“松王小儿”的“松王”,恐怕是与依稀残留的人神信仰相伴生的现象,鹤女也同样如此。很多年以后从这样一个简单的词,反过来也许能够论定古老传说的正确形式。从事伎艺的女子和男童似乎是只有绰号而没有本名的。若是绰号的话,则会用观音、地藏之类,大抵与室津的游女扮演普贤菩萨一样,以自己擅长扮演的佛的名字称呼。若是如此,则在奥州可以用佐用媛这个称呼的女性,实际上是每当祭日表演时便会前来的行旅之人,而且由于这位女性的诙谐之力,即便是错的,也能够将

古老的传说很鲜明地保留下来。3

19为了祈雨,请人表演《天神记》一剧的例子,直到最近都还有。因为尽管知道这是编造的故事,但仍然有人期望它能收到感应之功。

20见《埃拾录》卷5。但是,由据传从西国买来女子的武士名为清水军次兵卫来看,这两个地方的传说正在接近。第二个故事的武士名为群司右兵卫尉。为什么在这一点上如此忠实呢?①

21见《封内风土记》卷19。

22同上,卷18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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