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食物,其他能派上用场的物资倒是翻出来不少。或许是因为这个镇子本身偏重工业,流通的货品本就五花八门;又或者,在更早的恐慌暗流中,那些抢先囤货的人在备足食品后,新一轮的囤货主要集中在电器和武器上。
他们清点着眼前的收获:五个大容量充电宝、七把手电筒、若干电池、几卷加厚垃圾袋、一盒劳保手套、两把未开封的菜刀、两根撬棍,以及三根裹着胶皮的棒球棍。此外,角落里还堆着十几个异常沉重的大纸箱,面单上只潦草地印着“工业配件”,他们暂时还没力气也没精力拆开。
物资的总量看起来不少,但真正能直接维系生命、提供安全感的饮用水却是严重不足。这让他们既无法高枕无忧地长期困守,又不敢轻易放弃这个相对坚固的据点。一种进退维谷的焦虑,在短暂的搬运喜悦后,迅速笼罩了三人心头。
直到林好他们出现,用楼上的储备物资,换走了一辆三轮车。
——
“快,先把水和吃的弄上来!”郝翔站在二楼窗边,搓着手,眼睛时不时瞥向远处荒凉的园区道路。
程勇和文博立刻动手。起初他们还谨慎地想用那个铝梯从窗户一点点往上搬,但很快发现效率太低。
“不行,太麻烦了。”郝翔皱着眉打量了一下一楼的卷帘门。“把卷帘门开条缝,咱们直接从外面把东西搬进来,再走里面楼梯上去。动作快点,应该没事,刚才我也看了,附近没那些鬼东西。”
程勇有些犹豫:“翔哥,动静会不会大了点?”
“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么多吃的,早一分钟搬上去早一分钟安心。文博,你盯着,有不对立刻喊。”郝翔下了决心。
程勇不再多说。文博则立刻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撬棍,站在靠近卷帘门的空地上,紧张地竖着耳朵,谨慎地大量着四周。
卷帘门被小心地抬起了约一米高。两个人像蚂蚁搬家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沉默而高效地将一个个快递箱从门外运到一楼仓库中。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当最后一箱快递被搬进仓库,郝翔立刻回身,示意文博进来和程勇一起放下卷帘门。
仓库卷帘门重新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将外面那个疯狂的世界再次隔绝。但这次,里面不再只有绝望。
他们再次将仓库里的东西搬到二楼,同样有人站在窗边警惕,他们还一直将屋中各处的水管开着,用找来的各种容器一直接着自来水。
三人背靠着堆成小山的物资,喘着粗气,脸上汗津津的,但眼睛却都亮得惊人。目光扫过那些印着熟悉商标的泡面箱、自热米饭,特别是码放整齐的矿泉水瓶、饮料瓶以及正源源不断流出自来水的水管,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踏实感,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
郝翔抹了把汗,嘴角咧开,率先笑了出来,那是一种毫无阴霾、纯粹如释重负的笑容。程勇跟着憨笑起来,露出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连一向拘谨的文博,也忍不住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是几天来,他们第一次露出如此发自肺腑、不带任何恐惧阴影的笑容。
“翔哥,咱们……这下能顶好些天了吧?”程勇伸手摸了摸结实的压缩饼干箱,语气里带着不敢相信的喜悦。
郝翔粗略地心算了一下,语气带着一种强撑的乐观:“现在咱们有这么多吃的,水虽然不多,但省着点喝,混着之前开出来的那些,撑个把月……说不定两个月,都有可能!”他说得有点底气不足,但程勇和文博眼中还是燃起了希望。
“两个月……”文博小声重复,仿佛这个词本身就带着魔力。
喜悦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但很快,更现实的问题,就像冰冷的暗流,悄然浮上每个人的心头。
之后呢?
食物吃完了怎么办?水喝完了怎么办?
谁出去找?去哪里找?镇上现在是什么光景?那些疯子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这些问题像无形的针,刺破了短暂的欢乐气泡。但谁也没有主动开口点破。仿佛不说出来,那个可怕的未来就永远不会到来。
“话说……翔哥,有业哥他们……会不会带着人回来啊,到时候,咱们要给他们开门吗?”文博小心翼翼地问道。
室内突然沉默下来。
“他们几个就有业一个男人,还带个老太婆,还想回村里救人,我看他们连镇子都出不去。”程勇手里抱着一瓶已经被他喝了四分之一的矿泉水瓶,不屑地说道。
“那个表姐……我看着挺厉害的,还背着一把弓,就是不知道准头咋样。不过……我也觉得他们回不来,那些玩意可比电影里的丧尸厉害多了。”
接下来的三天,是他们自灾难以来过得最“安逸”的一段时光。
不用再为下一顿发愁,不用时刻紧绷神经倾听外面的死亡交响乐。发现还没停水,他们甚至奢侈地用自来水简单擦了擦身子,换上了相对干净的衣服。休息室里有几张旧折叠床,一个破沙发,一张桌子,角落里堆着些旧杂志、几副扑克牌、还有几个前员工留下的廉价科幻小说和武侠小说。娱乐匮乏,但手机还有信号,他们时不时登上去看看“慢脚”里有没有新视频新直播,在杂七杂八的群聊里聊着各地的情况。
他们也从各种信息渠道了解到,这些疯子确实具备一定的智慧,但似乎大多疯子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上下楼、开关没上锁的门,简单的辱骂,而像撬锁、躲避障碍开车(也可能是他们就乐意去撞)这些需要高注意力的技术没人见过,但有一个人似乎提到,他前两天看见城北出口那边有疯子似乎埋伏了一辆出城的三轮车,有战术配合的那种,但没人相信,或者说,没人敢去相信。而且有一个令所有人都充满希望的消息——这些疯子也会死。不像电影里的丧尸只能爆头才能消灭,有人观察到一些身体严重受损的疯子,头部没有外伤,尽管确实比正常人类能多活一段时间,但他们最终确实自己死了。
白天,他们轮流在二楼窗户边观察一下外面空旷的物流园区,看到的基本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动静。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们开始敢点起一小盏露营灯,围坐在一起,小声聊些老家的事,或者对未来做一些模糊的、充满希望的设想——也许很快军队就来了,也许病毒突然就消失了。
卷帘门再没有被打开过。那扇厚重的铁门,给了他们无比的安全感。
L704年10月16日,毫无征兆,但却意料之中的,停电了。手机信号格也彻底变灰,世界陷入了更深的沉寂。
他们还有两个露营灯和几支手电筒,电池还剩挺多,太阳能充电宝也有一个,省着点用,还是可以。但黑暗和寂静放大了每一种细微的声响,也放大了内心逐渐滋生的不安与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