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来颇长,那时候府君一家还在建康,说是族中有同小郎君年岁相仿的,与小郎君打闹,没注意轻重,害她跌了马,腿脚便落了疾。”
“但明眼人都知晓──”婢女说到一半,收了声儿,摇摇头,不再继续了。
哪里有什么‘打闹’呢,不过是寻个由头欺负人而已。
邓烛听得愤慨,那般雪玉似的人,也亏得那帮人心黑,竟真的下得了这个手!
“小郎君当时发了好大一场热,若不是陈郎中,险些挺不过来,夫人和府君整日以泪洗面,待小郎君好后,就上书请旨来江夏外任了。”
“小郎君是不是不大爱热闹?平日里出门也不多?”
邓烛凭着自己一腔脑热就问了出来。
“不爱热闹是的,小郎君读书都要背着人,平日若有些方便去的筵席,小郎君还是会同府君、夫人一同去的,但有些太偏的地儿,小郎君确实不会去。”
时人兴曲水流觞宴,许多时候也会去登高探幽,偏生这些……
哪里是一个拄着拐的瘸儿能去的呢?
邓烛越想越是,在自己这风雨飘摇的境地,胸中居然升起一丝疼怜之情。
话不经脑就说出了口:“能帮我去寻几味药草么?”
蜀地确实没有陆纮说的五彩锦织造五毒的香囊,但确实因避虫蛇需要,家家都会配制香草制成香粉。
她或许可以做一些──
‘燕子回了──做春衣──’
‘燕子回了──做春衣──’
头上的鹦鹉忽得叫嚷了起来,惊得邓烛一跳。
邓烛同那上头的鹦鹉哥儿对视,这鹦鹉也是怪,这么久了从不开口叫嚷,她甚至疑心过是不是这院子风水不好,连害得鸟儿都蠢呆。
今朝忽得开了口。
……
她这是在做什么!
被鹦鹉吓清醒了的邓烛倏地回神过来,她为陆纮做香粉?陆纮是她什么人?!
“娘子?”
“啊?啊,我……”
眼前的婢子还等着她吩咐呢,突然改口,也很是奇怪。
“娘子要什么药草?”婢子不解,仍在‘逼问’。
邓烛又开始缠起了自己个儿的衣带,纠结再三:“取纸笔来……”
黄昏和灯火一齐爬上纸张,傍晚烧起了绛缎样的霞,烫红了纸张,灼坏了字迹。
谢春风替她晾干了字句,让她得以把这烙铁般的纸抛给底下婢子。
婢子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夕照暖金中,邓烛才松下一口气。
‘裁春衣啦──裁春衣啦──’
“蠢鸟夯货!平时不见得你开口,这时候偏灵泛起来!”